達瑪愣了一下,隨即正色道:“父王,我曾與西北王當面交談。他的眼中,沒有貪婪和殺戮,只有如同星空般深邃的智慧。
他所說的‘共同繁榮’,我相信是發(fā)自真心的。佛家講因果,他種下善因,我們亦當回報善果。”
“愚蠢!”
赤德松贊猛地一拍桌子,“你只看到了他給的蜜糖,卻沒看到蜜糖背后隱藏的刀!他這是在用我們吐蕃的資源,養(yǎng)肥他自己!等到我們離不開他的商品時,就是他圖窮匕見之日!”
“父王,您多慮了!”
達瑪據(jù)理力爭,堅持己見,“西北王府治下,各族百姓安居樂業(yè),遠勝于我吐蕃。我們應該學習他們的長處,而不是一味地猜忌和敵視。閉關(guān)鎖國,只會讓我們越來越落后!”
“你……”
赤德松贊指著兒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發(fā)現(xiàn),達瑪這次從西北回來,言談之間,總是不自覺地引用那位西北王的理論。他的思想,已經(jīng)被“污染”了。
這,或許才是李唐真正的,最可怕的武器。
赤德松贊無力地揮了揮手:“你下去吧。讓我想想?!?/p>
“是,父王?!边_瑪躬身告退。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赤德松贊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和痛苦。
他知道,吐蕃已經(jīng)站在了一個十字路口。
向左,是擁抱那個充滿誘惑卻又危險無比的新世界;向右,是固守傳統(tǒng),但可能被時代的車輪碾得粉身碎骨。
而那位年輕的西北王,就像一個手握羅盤的魔鬼,正微笑著,看著他在迷霧中艱難抉擇。
同一片星空下,船山書院的宿舍里,馬蒙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用阿拉伯文飛快地記錄著。
“今日,始知何為‘降維打擊’。李唐之學,非一人之學,而是一套完整、自洽,且遠超此世之思想體系。
其練兵之法,科學高效;其教學之法,直指核心。其所展示之器物,名為‘科技’,實為神力?!?/p>
“其志,非在土地,而在人心。其法,非在殺戮,而在同化?!?/p>
“吐蕃事務部,名為研究,實為解剖。待其功成之日,吐蕃帝國之內(nèi)外虛實,于李唐而言,將如觀掌紋。此等陽謀,堂堂正正,卻又無可抵擋?!?/p>
寫到這里,他停下筆,抬頭望向窗外皎潔的月光,黑色的眼眸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我必須學到這個體系的精髓。大食的未來,或許,就在其中?!?/p>
他翻開新的一頁,鄭重地寫下了七個漢字。
“師夷長技以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