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
大臣們陸陸續(xù)續(xù)地站起身,如同行尸走肉般,互相攙扶著,默默地向外走去。
沒有人敢再高聲喧嘩,沒有人敢再交頭接耳。那份曾經(jīng)屬于他們的驕傲與體面,已經(jīng)在剛才那場無聲的審判中,被碾得粉碎。
當(dāng)他們走出含元殿,刺眼的陽光照射下來,許多人都不由自主地瞇起了眼睛。
然而,比陽光更刺眼的,是殿前廣場上那一片片身著嶄新深灰色制式軍服,手持寒光閃閃的步槍刺刀,肅然而立的軍士。
他們的軍容,是如此的嚴(yán)整。他們的眼神,是如此的銳利。他們的身上,散發(fā)著一股百戰(zhàn)余生的鐵血煞氣。
這不是他們熟悉的神策軍,更不是那些懶散懈怠的禁軍。
這是郭釗帶來的,在隴右跟吐蕃人和回鶻人血戰(zhàn)過的,真正的精銳!
是西北王李唐麾下的安西軍!
看到這支軍隊,所有人心頭最后的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了。
他們明白,皇城,乃至整個長安的防務(wù),已經(jīng)易手。從宦官集團(tuán),轉(zhuǎn)移到了這位年輕天子和他所倚仗的西北王府勢力手中。
一個全新的時代,以一種最粗暴、最不講道理的方式,降臨了。
……
紫宸殿內(nèi),熏香裊裊。
李純換下了一身沉重的冕服,只著一襲玄色常服,靜靜地坐于窗前,手中端著一杯尚有余溫的清茶。
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剛剛發(fā)動了一場朝堂大清洗后的激動與疲憊,只有一種掌控一切的平靜與從容。
一名小宦官躬著身,小心翼翼地為他續(xù)上熱水,動作輕柔得像一只貓。
“王守澄?!?/p>
李純淡淡地開口,目光依舊望著窗外那片湛藍(lán)的天空,“你覺得,朕今日做得如何?”
被喚作王守澄的小宦官身體一顫,連忙跪伏在地,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a覺的激動:
“陛下天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奴婢……奴婢以為,陛下此舉,乃是撥亂反正,重整朝綱的千古之舉!足以與太宗皇帝的玄武門之變相提并論!”
“玄武門之變?”
李純聞言,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緩緩說道:“太宗皇帝那是兄弟鬩墻,是迫不得已。朕今日,不過是打掃一下屋子,清理一些積攢了多年的垃圾罷了,算不得什么大事?!?/p>
他放下茶杯,緩緩站起身,踱步到殿中的巨大沙盤前。
這沙盤,是李唐派人送來的“貢品”之一,上面精確地標(biāo)注了大唐全境的山川河流、州府縣城。
他的目光,越過了長安,越過了關(guān)中,最終落在了東南方向,一個被朱筆圈起來的地方——淮西,蔡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