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在巨大的井底如同迷宮般的空間中繼續(xù)深入。
光線被高聳的、布滿粗大管道的混凝土結(jié)構(gòu)切割得支離破碎,在濃重的陰影和慘白射燈的交界處,景象變得愈發(fā)詭異。
如同步入某種遠古巨獸的臟器內(nèi)部,道路兩旁開始出現(xiàn)密密麻麻的巨型玻璃罐。
這些罐體如同放大版的生化培養(yǎng)皿,浸泡在幽綠色的、散發(fā)著微弱熒光的未知液體中。
而罐中懸浮的“標本”,自然而然不難猜出是死侍的尸體。
它們有的仍保留著部分人形,扭曲的面孔凝固在無聲的嘶吼中;有的則徹底異化,覆蓋著嶙峋的骨刺和漆黑的鱗片,肢體扭曲成非人的角度;更有甚者,如同被強行拼湊的怪物,呈現(xiàn)出令人作嘔的融合狀態(tài)。
慘綠的熒光映照著它們蒼白或青黑的皮膚,在粘稠的液體中微微浮動,如同沉沒在幽冥之海的夢魘。
諾諾的注意力很自然而然落在了那些泡在某種未知液體的尸體上。
畢竟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些東西。
櫻走在隊伍的最末尾處,不可能會注意不到諾諾的舉動。
她悄無聲息地走到諾諾身邊,聲音透過口罩顯得有些沉悶,卻清晰無比:“這些都是赫爾佐格博士當(dāng)年的‘杰作’,失敗的實驗品?!彼哪抗鈷哌^那些巨大的玻璃罐,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雖然此地已被永久封存,但維持這些標本‘新鮮’的生命維持系統(tǒng),從未停止運行。”
“祂還活著?!币恢背聊缟降某雍酵蝗婚_口,聲音冷冽如刀。
他銳利的黃金瞳緩緩掃過兩側(cè)那些在液體中微微晃動的死侍尸體,仿佛能穿透玻璃,感知到那微弱卻頑固存在的生物活性。
那不是生命的活力,而是被強行凝固在死亡邊緣的、令人厭惡的脈動。
走在最前的源稚生也聽到了身后的動靜,停下腳步,轉(zhuǎn)身解釋道:“更準確地說,是還有生物活性。諾諾,你需要的研究對象和資料,這里幾乎是應(yīng)有盡有?!彼种赶蚯胺疥幱吧钐?,“再往前,就是赫爾佐格的核心手術(shù)室,他最后進行‘登神’儀式的地方。”
“知道了?!敝Z諾點了點頭。
源稚生順著她的目光,看到手術(shù)室入口旁堆放的一些蒙塵的金屬箱?!澳沁叺臇|西就別看了,”他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嫌惡和復(fù)雜,“都是赫爾佐格當(dāng)年的私人藏品,與實驗無關(guān)。”
然而,他越是這么說,眾人的目光反而更不約而同地投向那些箱子。透過箱蓋的縫隙或破損處,依稀能看到里面存放著幾幅卷軸,其裝裱和材質(zhì)顯示出非同尋常的價值,似乎是價值連城的古畫。
源稚生注意到眾人的視線,嘆了口氣,補充道:“那個老怪物的癖好……很扭曲。他對某些‘收藏品’有特殊的執(zhí)念,比如……”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女人。他會在‘享用’之后,剪下對方的一縷長發(fā),作為‘紀念’永久收藏。”
諾諾對此只是釋然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冰冷的了然。
這種權(quán)貴階層病態(tài)的收藏癖,在她所知的黑暗世界里,并不算罕見。
她沒有發(fā)表評論,只是轉(zhuǎn)身準備走向手術(shù)室。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觀察的安室透,突然開口。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間讓本就壓抑的紅井陷入更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幽靜:
“那些被他‘收藏’了頭發(fā)的女人……后來都死了嗎?”
答案不言而喻。
源稚生身體微微一僵,他知道安室透對這個國家深沉的愛,此刻揭露如此赤裸的罪惡,無異于在他面前撕開一道血淋淋的傷疤。
源稚生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立刻給出回答,一股沉重的負罪感壓在心頭。
打破這死寂的,是諾諾清冷而平靜的聲音。
她并未回頭,依舊在翻看手中剛拿起的一本硬皮筆記,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