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年后（90）（第1頁）

宮殿一樓的巨大落地窗，不知何時已被一層紛揚(yáng)的鵝毛大雪蒙住。

雪花落得極密，像是上天撕碎了無數(shù)片云絮，正簌簌地往人間傾瀉，將窗外的沉沉夜色織成一張無邊的雪幕。

天地間再無其他色彩，只剩白茫茫一片，連風(fēng)都似被凍住，只剩死寂的虛無在蔓延。

古老的石墻外，寒風(fēng)裹著雪粒呼嘯而過，掠過雕花的窗欞時，發(fā)出低低的嗚咽聲，像極了游蕩的幽魂在暗處低語，滲著徹骨的涼意。

但壁爐旁的這一方小天地，卻被跳躍的橘紅火焰劃出一道溫暖的界限。

火焰舔著木柴，噼啪聲細(xì)碎而安穩(wěn)，將嚴(yán)寒徹底隔絕在外，空氣里浮著暖融融的氣息，像被永遠(yuǎn)定格的初夏午后。

零蜷縮在寬大的絲絨沙發(fā)深處，身姿輕得像只尋到巢穴的雪貂。

她纖薄的身體幾乎完全陷進(jìn)柔軟的靠墊里，只露出小半張側(cè)臉；修長的雙腿屈起，一本厚重的硬殼書攤在并攏的大腿上，泛黃的書頁被她指尖平穩(wěn)翻過，沒有半分滯澀。

白金色的長發(fā)如同融化的月光，順著她瘦削的肩頭垂落，幾縷碎發(fā)搭在光潔的額前，還有些落在書頁上，隨著翻頁的動作輕輕拂動，像極了雪落在紙上的痕跡。

爐火的光芒在她冰雪雕琢般的側(cè)臉上跳躍，照亮了她眼睫下淡淡的陰影，卻始終無法融化那層覆在她周身的、拒人千里的冰霜——她就像一尊被暖意包裹著，卻依舊散發(fā)著寒氣的冰雕，冷得干凈，也靜得驚人。

“沙……沙……”

極其細(xì)微的腳步聲，從通往二樓的寬闊橡木樓梯上傳來。

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地毯上，但在這寂靜得能聽見火焰呼吸的室內(nèi)，卻像一顆石子投進(jìn)平靜的湖面，漾開細(xì)碎的漣漪。

零翻動書頁的動作驟然停滯。

她微微抬眸，目光精準(zhǔn)地落在了樓梯中段那個扶著欄桿的金發(fā)身影上。

“餓了？”零的聲音響起，清冷得沒有一絲波瀾，不像詢問，更像陳述一個早已預(yù)見的事實。

話音落時，她已合上膝頭的書，厚重的硬殼相撞，發(fā)出沉悶的“啪嗒”聲，在室內(nèi)格外清晰。

她撐著沙發(fā)扶手起身，動作帶著貓科動物般的輕盈與流暢，沒有半分多余的滯澀。

隨著身體站起，白金色的長發(fā)如同斷了線的瀑布，從肩頭滑落，垂至腰際，在爐火的映照下，流淌著冷冽卻柔和的微光。

諾諾站在樓梯中段，身上只裹著一件略顯寬大的絲絨睡袍，睡袍的下擺垂到腳踝，露出她赤著的雙腳，皮膚泛著淡淡的粉，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沒有沾到半分寒氣。

可在溫暖的爐火光線下，她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眼底帶著淡淡的青影，是連日倦怠留下的痕跡。

她看著零，沒有否認(rèn)，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骸坝幸稽c?！?/p>

仿佛是得到了無聲的指令，一道身影從墻角的陰影里無聲滑出——是位身著深灰色制服的女傭，面容沉靜得像一潭深水，沒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她推著一輛覆蓋著雪白亞麻布的精巧餐車——輪子在地毯上滾動，沒有發(fā)出絲毫聲響，只像一陣風(fēng)掠過。

餐車上，青花瓷燉盅正冒著裊裊的熱氣，掀開蓋子，清亮的湯水便映入眼簾——湯里臥著燉得酥爛脫骨的烏雞塊，筷子一碰就能散開；

綿軟粉糯的山藥片沉在碗底，還有幾顆飽滿紅艷的枸杞子浮在湯面，襯得湯色愈發(fā)清亮。

沒有半分油膩感，反而飄著當(dāng)歸與烏雞混合的醇厚香氣，暖得能滲進(jìn)骨子里。

旁邊的白瓷餐盤里，躺著一塊潔白如玉的鱈魚，是最清淡的清蒸做法，魚身上只鋪了幾片薄薄的姜片和蔥段，連醬汁都沒多放，只保留了魚肉本身的鮮甜。

餐盤一側(cè)，還配著一小塊同樣蒸制的嫩豆腐，滑嫩得像脂膏，輕輕一抿就能化開。

除此之外，還有一小碗溫?zé)岬募t棗蓮子羹，蓮子燉得軟糯，紅棗的甜香裹著羹湯的稠滑；另有一小碗雞茸小米粥，米粒熬得開花，雞茸碎細(xì)得幾乎看不見，只在入口時能嘗到淡淡的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