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隨手接過,指尖觸碰到卡片光滑的表面,帶著一絲涼意?!斑@是什么?”她沒看,只是問道。
“她的結(jié)婚請柬,”楚子航的聲音平靜無波,“就在這幾天,邀請我們參加?!?/p>
“邀請我?”諾諾的語調(diào)微微揚(yáng)起,帶著明顯的疑惑,“為什么?”
畢竟她們兩個連熟悉的陌生人都算不上,頂多是見過一面罷了。
楚子航搖了搖頭,眼神里也是一片空白:“不清楚。”
“這有什么不清楚的!”一個濕漉漉、帶著興奮的聲音突然插了進(jìn)來。
芬格爾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頭發(fā)被雨水打濕成一綹綹,卻絲毫不影響他眉飛色舞,“嘿嘿,師妹!有沒有一種可能——蘇曉檣她,其實一直暗戀的是我們楚大會長??!”
他擠眉弄眼,壓低了聲音,卻足以讓雨檐下的蘇曉檣也能隱約聽到,“我這可是打探來的獨(dú)家內(nèi)幕!蘇曉檣當(dāng)年可是楚師弟的頭號仰慕者!現(xiàn)在嘛……雖然要嫁作他人婦了,但請昔日‘男神’來見證自己的幸福時刻,而諾諾你?。“顺杀徽`認(rèn)為楚師弟的女朋友,就好比仇人相見,表現(xiàn)自己的美好,嘖嘖,這心思,妙??!”
“是嘛,?!敝Z諾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芬格爾道:“師妹你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師兄?這好歹也是我辛苦打聽出來的?!?/p>
諾諾白了芬格爾一眼:“沒有,我只是感覺那個場景很炸裂,白月光與現(xiàn)男友?!?/p>
芬格爾搖了搖頭,一副“我是情感大師”的篤定模樣,“不不不,三角戀,但具備穩(wěn)定性。”
諾諾諾懶得再聽他胡扯,直接出聲打斷:“好了,你們先去安排酒店。我再去別處轉(zhuǎn)轉(zhuǎn)?!彼聪虺雍剑a(bǔ)充道,“放心,我只是隨便走走,不會有事?!?/p>
楚子航沉默地看了她兩秒,沒有堅持跟隨,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比紐扣略大一圈的黑色小裝置,遞給諾諾:“帶著這個?!?/p>
諾諾低頭一看,一個微型定位器。她扯了扯嘴角,隨手接過揣進(jìn)口袋:“行吧,我?guī)е!?/p>
“哎哎!別急著走啊師妹!”芬格爾連忙攔住作勢要離開的諾諾,一臉期待地轉(zhuǎn)向楚子航,“不是說學(xué)校管晚餐嗎?咱們?nèi)ゲ湟活D唄!這大風(fēng)大雨的……”
“不是學(xué)校,”楚子航糾正他,“是蘇曉檣說,既然難得回來,想請我們吃頓飯?!?/p>
芬格爾的眼睛瞬間亮了,白嫖晚餐!管他是誰請客!“那還等什么!”他一把攬住楚子航的肩膀,力氣大得幾乎要把人拖走,“走走走!不能讓主人家久等!楚師弟帶路!”
他一邊嚷嚷著,一邊不由分說地拽著楚子航就朝停在不遠(yuǎn)處的車走去,還不忘回頭朝雨檐下依舊帶著溫婉笑容的蘇曉檣揮了揮手,“蘇同學(xué)!我們馬上來!”
楚子航被他半拖著,只能無奈地回頭,用眼神示意諾諾小心。
諾諾站在臺階上,看著芬格爾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把楚子航塞進(jìn)車?yán)?,又看著雨檐下,蘇曉檣朝她再次露出那個完美無瑕的、溫婉得體的笑容,然后才轉(zhuǎn)身走向另一輛等候的轎車。
然諾諾瞧見卻覺得有那么一絲怪異,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
片刻見雨更大了,天地間一片混沌。
諾諾在臺階上站了片刻,直到那兩輛車的尾燈在雨幕中模糊成兩團(tuán)朦朧的紅暈,最終消失在街道的拐角。
周遭只剩下嘩啦啦的雨聲,以及遠(yuǎn)處校慶舞臺隱約傳來的、被雨水打濕的、失真的音樂聲。
她深吸了一口混合著泥土腥氣和雨水清冷的空氣,走下臺階,伸手?jǐn)r下了一輛空駛的出租車。
“去……”她報了一個地名,一個在她記憶中,屬于那個“衰仔”路明非的、位于城市邊緣的老舊小區(qū)的名字。
出租車緩緩啟動,雨刮器在擋風(fēng)玻璃上不知疲倦地左右搖擺,刮開一片短暫的清晰,隨即又被洶涌的雨水重新覆蓋。車窗外,燈火輝煌的城市在暴雨中扭曲、變形,如同一個巨大的、光怪陸離的萬花筒。
諾諾靠在冰冷的車窗上,看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在雨幕中飛速倒退,最終徹底融入一片灰蒙蒙的、無邊無際的雨夜天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