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未回頭,依舊在翻看手中剛拿起的一本硬皮筆記,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實:
“死了。大概率是為了滅口?!彼闹讣鈩澾^粗糙的紙頁,“這些頭發(fā),就是他最扭曲的‘戰(zhàn)利品’,是他將生命踐踏成收藏品的證明。這種事,在過去的陰影里,發(fā)生得并不少?!?/p>
她合上筆記,終于轉過身,目光平靜地看向臉色微微發(fā)白的安室透:“安室先生,或許……你可以先去周圍轉轉?這里的氣氛對你來說可能過于沉重了?!彼S即看向楚子航,“或者,這段時間正好可以麻煩你,先幫他進行易容的準備。手術室這邊,我和源稚生處理就好。”
源稚生瞬間明白了諾諾的用意——蛇岐八家過往的骯臟與血腥,此刻如同實質般彌漫在空氣中。
作為陳家家主,諾諾深知這些黑暗對安室透這樣心存正義之人的沖擊。
與其讓他直面更多令人作嘔的細節(jié),不如暫時支開他。
“櫻,”源稚生立刻接口,語氣帶著不容置疑,“帶楚子航君和安室先生去西側那間清理過的預備室。那里相對干凈,可以作為臨時的易容工作間?!?/p>
他指了指一個方向。
櫻無聲地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楚子航沉默地跟上,安室透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些裝著女人頭發(fā)的箱子,以及浸泡在綠液中的死侍,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胃液和怒火,也隨櫻離開了這片令人作嘔的區(qū)域。
源稚生隨手從旁邊的資料架上抽出一本同樣厚重的筆記,跟上了已走向手術室入口階梯的諾諾。
路明非像個好奇又不安的孩子,左顧右盼,目光在兩側巨大的死侍罐體和布滿灰塵的書架上游移,手指無意識地伸向一個離他最近的玻璃罐表面……
“路明非!”諾諾的聲音如同冰冷的鞭子抽過空氣,她甚至沒有完全回頭,但冰冷的警告已精準送達,“不要碰那些書,還有罐子!”
使得已經朝著瓶罐摸去的路明非,嚇得一下收回了手。
路明非的手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臉上露出受驚小動物般的茫然和無措。
“跟上我?!敝Z諾放緩了語氣,但命令依舊清晰,“不要離開我太遠?!?/p>
路明非立刻用力點頭,小跑著追上諾諾,主動伸出冰涼的手,緊緊攥住了諾諾那只空閑的手。
諾諾沒有掙脫,任由他牽著。
源稚生對此視若無睹,他翻動著手中的筆記,眉頭緊鎖:“赫爾佐格行事極其謹慎,大部分核心實驗記錄都是手寫,用了大量只有他自己才懂的速記符號和加密標記。電子存檔極少,即使有,也早已被他的自毀程序抹除?!?/p>
“這很正常?!敝Z諾試圖用被路明非牽著的那只手去翻動自己手中的筆記,顯得十分笨拙,“除非有人能完全復刻他的思維模式和知識體系,否則這些資料就是天書?!彼嚵藥状?,動作頗為不便。
源稚生看在眼里,上前一步,自然地伸出手,替她翻過書頁的一角:“看你的樣子,似乎能解讀一部分?”
“碰巧涉獵過一些古老的加密學和生物煉金符號體系。”諾諾的目光快速掃過新翻開的頁面,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怪異符號和潦草的d文、和倭文混雜筆記,“能看出一些脈絡。不過……”她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凝重,“源稚生,這些資料,恐怕并非赫爾佐格一人獨自完成。”
“什么意思?!”源稚生猛然抬頭,眼中閃過震驚。
“這里的許多核心理論框架、符號體系、甚至實驗設計思路,太過于系統化了?!敝Z諾的指尖點在一個由數個嵌套圓圈和荊棘紋組成的復雜符號上,“赫爾佐格更像是…一個執(zhí)行者和改良者,而非真正的創(chuàng)始者。他的背后,應該有一個組織,或者…一個家族在提供支持。但具體是哪一個,線索太少,我現在無法確定?!?/p>
說完,她似乎對這本筆記失去了繼續(xù)深究的興趣,隨手將其扔回旁邊的資料堆。
紙張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她牽著路明非,沿著內部一道狹窄的、銹跡斑斑z字形的階梯,向著下方更深邃幽暗的核心手術室走去。
源稚生望著她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本筆記,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也快步跟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