愷撒永遠是人群中最坦然的那一個。他非但沒有絲毫窘迫,反而姿態(tài)舒展地調(diào)整了一下西裝的領(lǐng)口,像在整理一件高定禮服,俊美的臉上帶著理所當然的笑意,聲音磁性而清晰:“顯而易見,牛郎啊。工作需要,上杉先生?!?/p>
旁邊的芬格爾也是第一時間點頭附和,搓著手,臉上堆起諂媚又市儈的笑容,補充道:“就是就是!愷撒會長說得對!這里的富婆們出手那叫一個闊綽,小費嘩嘩地來!”
他做了個夸張的數(shù)錢手勢,眼睛放光,“賺錢嘛,不寒磣!來錢快才是硬道理!”
他試圖用“經(jīng)濟效益”來合理化這身令人眼瞎的裝扮。
但很顯然上杉越在乎的是這些嗎?
顯然不是。
看著他們一個個小黃毛的模樣,嘴角都不由自主抽動。
“昂熱!”上杉越心底咬牙切齒地蹦了出來,伴隨著洶涌的怒火,“這個為老不尊的老混蛋!瞧他教出來的好學生!這做派,這審美……果真是一位位得了他的‘真?zhèn)鳌?!把卡塞爾學院的精英都帶成什么德性了?!開牛郎店?!還穿成這樣?!”
上杉越只覺得額角青筋都在突突直跳,內(nèi)心翻騰著對遠在萬里之外的老校長的強烈控訴和鄙夷,仿佛眼前這幾位辣眼睛的造型,就是昂熱“教育理念”活生生的罪證。
就在上杉越內(nèi)心正上演著對昂熱校長狂風暴雨般的“道德審判”時,愷撒那帶著磁性、卻在此刻聽來格外刺耳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上杉先生,你們來后臺這邊是……?”
上杉越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心頭那口對“昂熱流毒”的惡氣,目光落在身邊的女兒身上,語氣恢復了平日的低沉,實話實說:“繪梨衣想找諾諾?!彼噶酥父率业姆较?,“之前我看到陳墨瞳小姐往這邊來了,就帶她過來看看?!?/p>
“哦,這樣。”愷撒恍然,隨即露出一個理解(在上杉越看來或許是“職業(yè)化”)的微笑,“她們在更衣間里還有點‘事’,估計還得再忙活一會兒才能出來?!?/p>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緊閉的門簾,顯然是暗示里面路明非的“女裝改造”尚未完成。
繪梨衣一直安靜地聽著。
在愷撒話音落下的瞬間,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里的期待光芒明顯黯淡了一下,像夜空里驟然熄滅了一顆小星星,只留下一點微弱的余燼。
她輕輕地“哦”了一聲,那聲音細弱得幾乎被通道里殘留的音樂余波淹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失落。
然而,這失落只持續(xù)了短短一瞬。很快,那點微弱的星火又重新亮了起來,甚至比之前更加純粹和堅定。
她沒有吵鬧,也沒有追問,只是微微歪了下頭,像是確認了自己的想法。然后,她無聲地、目標明確地走到通道角落——那里光線相對昏暗,只有墻壁上一盞應急燈投下微弱的光暈。
她選了一塊干凈的地板,也不嫌冰冷,就那么屈膝坐了下來。纖細的雙臂環(huán)抱著膝蓋,背脊挺得筆直,小腦袋微微低垂,視線專注地投向更衣室那晃動的門簾方向,仿佛一尊凝固在等待中的、安靜又執(zhí)拗的小小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