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年后（14）“大章”（第4頁）

叔叔給自己倒了杯散裝白酒，抿了一口，看著諾諾低頭小口扒著飯。

昏黃的燈光下，女孩濕透的紅發(fā)貼在蒼白的臉頰，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大半眼神，只留下一個帶著脆弱感的側(cè)影。

叔叔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不知道為什么，這張陌生的、狼狽的臉，竟讓他心底泛起一絲極其模糊的、難以捕捉的熟悉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在哪里見過一個相似的影子？

“小姑娘……”他放下酒杯，鬼使神差地開口，聲音帶著點猶豫，“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隨即立刻搖頭失笑，帶著自嘲，“嗨，瞧我這記性！老了，糊涂了，

大概是認(rèn)錯人了?！?/p>

他擺了擺手，把這奇怪的念頭驅(qū)散。

“路明非……”諾諾卻猛地抬起頭，放下碗筷，那雙被雨水洗過、此刻在燈光下顯得異常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叔叔，帶著一種近乎孤注一擲的急切，“這個名字……您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嗎？他是……您的侄子??！”

“侄子？”

叔叔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他皺起眉頭，努力地思索著，臉上的皺紋仿佛都因此而加深。

他用力地?fù)狭藫项^發(fā)，眼神里充滿了真實的困惑和茫然。

幾秒鐘后，他非常緩慢地、極其認(rèn)真地?fù)u了搖頭，語氣是毫無作偽的篤定：

“不認(rèn)識。”

他頓了頓，像是在努力理解這個名字的意義，最終用一種帶著點抱歉和肯定的語氣補充道：

“我……沒有侄子?！?/p>

“是嘛……”

諾諾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徹底的絕望，“果然……

我在期待什么呢……”

她緩緩地、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從那張小凳子上撐起身子。

碗里的飯還剩大半，但她已感覺不到絲毫饑餓，只有胃里沉甸甸的、冰冷的石頭。

“我吃好了。”她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謝謝款待?！?/p>

她沒有再看那對臉上帶著茫然和些微無措的夫婦一眼。

轉(zhuǎn)過身，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出屋內(nèi)。

那扇暗紅色的鐵門在她身后輕輕合上，隔絕了屋內(nèi)的燈光和最后一點人間的煙火氣。

她沒有下樓。

反而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沿著濕漉漉的、狹窄的樓道階梯，一步一步，朝著更上方天臺走去。

腳步聲在空曠的樓梯間回蕩，與窗外的雨聲交織在一起，如同一聲聲孤獨的叩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