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什么也不想再說。
他目光落在黑漆食盒上,輕聲問:“你給朕帶了什么來?”
褚玄林面色一僵,過了片刻才上前打開食盒,錦匣中白玉盅溫潤生光。
“聽聞父皇最近咳聲頻仍,兒臣特命御膳房熬了這盞川貝雪梨羹,最是潤肺止咳……”
皇帝扯了扯嘴角,“太子有心,那便端給朕吧?!?/p>
褚玄林身形未動(dòng),淡聲道:“在這之前,請(qǐng)父皇寫下傳位詔書?!?/p>
皇帝看他一眼,面露哀戚。
其實(shí)在他病了后,便已經(jīng)擬好傳位詔書,將皇位傳與褚玄林。
詔書便在御書房的一處暗格中,鑰匙他交給了福壽保管。
如今他既然要配合衛(wèi)雪做戲,那便做全套,再擬一次詔書吧。
“好。”
褚玄林將他攙至?xí)概?,研墨、鋪紙,將蘸了墨汁的狼毫筆遞給他。
皇帝接過,憑著記憶又寫了一遍,蓋上玉璽,將詔書遞與褚玄林。
褚玄林對(duì)皇帝的言聽計(jì)從感到驚訝,但也只一瞬。
這肯定是因?yàn)樗c褚玄璋計(jì)劃落空而心灰意冷罷了。
但他到底沒忍住問了句,“父皇便這般喜愛褚玄璋,為了他不惜要奪了兒臣的性命?!?/p>
皇帝指尖輕顫,喉間似堵了一團(tuán)棉花,哽得難受。
他最愛的兒子,與心愛之人生的兒子,此刻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但他不能說,又或許說了他也不會(huì)信。
所以他只道:“璋兒的母親對(duì)朕一片癡情,朕對(duì)他總是要多些憐惜的。”
聞言,褚玄林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死了。
他再未言語,又將皇帝扶回龍床,將那碗川貝雪梨羹遞與他,轉(zhuǎn)身欲走。
“林兒。”皇帝忽然叫住他。
“你既選擇接下皇位的重?fù)?dān),日后便做個(gè)明君,勤政愛民,澤被后世?!?/p>
褚玄林并未回頭,留下一句“如父皇所愿”,徑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