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她站了起來,如被人操控的傀儡,橫穿過馬路,上了輛停在立信自助銀行亭前的公交車。
“溫莞宜?!边@一聲,一下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shí),喊她的人就坐在她旁邊,她溢滿淚水又無(wú)神的眼睛,此刻正盯著女人圓潤(rùn)如玉盤的臉,是初一只教了她們班一年的英語(yǔ)老師。再然后,她聽到了她自己的聲音,“許老師,我沒事。”
“錢老師已經(jīng)給過了,你到了,給老師回個(gè)電話。還記得老師的電話嗎?”
“嗯,記得?!?/p>
許老師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那老師就下去了,你一個(gè)人注意安全?!?/p>
“嗯?!?/p>
車門關(guān)上,公交車緩緩啟動(dòng)。
堂屋正中央的墻上掛著明然面帶微笑的黑白照片,案上供著她平日里愛吃的飯菜和水果以及她愛喝的燒仙草,燒紙的焦味混雜著檀香撲來。
“明老師——”溫莞宜哀號(hào)一聲,撲通跪下,膝行上前,哭的撕心裂肺。
“滾!”一道白影沖上去,猛力將她推倒在地,“都是因?yàn)槟悖覌寢尣潘赖?!你還我媽媽!還我!”
“希希?!币荒腥藦?qiáng)忍著悲痛上前將她拉走,女孩聲嘶力竭地吼著,“爸,你讓她走,讓她走!我不想看到她,是她害了媽媽,是她害了媽媽。”
“莞宜姐,你沒事吧?”一披麻戴孝,腰系草繩的少年將她扶起,火光映著他紅腫的眼睛。
“我。。?!睖剌敢似怀陕?,無(wú)力地垂下頭,涌出的眼淚砸在少年的白鞋上,她兩手緊緊抓住他的胳膊,“對(duì)不起,我不該給她打電話的。。。。。。”
少年掙脫她的手,走至案前,點(diǎn)了三炷香,回身遞與她,“莞宜姐,你把香上了,就回去吧。我姐。。。不,我們一家,都不想看到你?!背宋覌尅?/p>
燭火微晃,溫莞宜雙手接過,懸掛于兩側(cè)墻上的白布幔隨風(fēng)飄動(dòng),她向上將香高舉過頭頂,淚水止不住地涌出眼眶,沿頰滾落,砸在水泥道上。
她已走不動(dòng),此刻正站在路中間,偶爾有車從她身邊駛過,也有好心地停下,上前詢問。她說不出話,只一味地?fù)u頭擦淚,他們就都以為她精神有問題,便不再與她浪費(fèi)時(shí)間。
又一輛摩托車從身旁開過去時(shí),溫莞宜邁開步,朝家走去,嘈雜的腳步聲同笑聲自前方壓來,不一會(huì)兒,幾乎全村的人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
“莞宜,”四婆從人群擠出,快步朝她走去,“你這幾天都去哪了?電話也打不通,你知不知道,你爸他把禮笙送人了,就早上那會(huì),人夫妻倆開小車來接的?!?/p>
“你。。。你說什么?送。。。送人,他送給誰(shuí)了?!”溫莞宜猛地攥住她的兩條胳膊,緊盯著她,厲聲悲呼,“他瘋了嗎?那是他兒子!我媽用命換來的!”
四婆吃痛喚道:“莞宜。。?!?/p>
“你說他不要,當(dāng)初為什么還要生?”溫莞宜渾身顫抖,面部發(fā)麻,也失了理智,“要不是他要生,我媽媽也不會(huì)死,他才是那個(gè)兇手,他有什么資格去恨溫禮笙,他最該恨的是他自己!”
說著,松開她,憤而朝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