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宜,我跟你說,”下課鈴剛一響,謝洺舟就轉(zhuǎn)回身,嘎吱嘎吱的挪著臀下的凳子,兩條長腿分開,搭在溫莞宜桌底下的兩邊的橫梁上,也不管講臺上的常珊珊走沒走,忍著笑娓娓道來,“就班長,他周日來學校帶了瓶葡萄酒,下了晚修,就拉上我和紀委他們到陽臺陪他邊喝邊賞晾衣竿上被風吹的左搖右擺的衣服。。。。?!?/p>
“明明是邊喝邊賞月?!背I荷阂蛔?,白霄就回過身糾正。
“行行行,就當是賞月。。。。?!?/p>
“什么當是,分明就。。。。?!?/p>
“對對對,是賞月行了吧。”謝洺舟用胳膊肘撞了下他的手臂,偏頭看他,問,“能安靜了不?”
白霄認命地兩手一攤,禮貌一笑,“來來來,有請我們的小舟,有錢的給個子,沒錢的捧個場?!?/p>
安伊一很是配合的從校服口袋里摸出枚五角的硬幣放進白霄的右手掌心,白霄笑著說了聲謝謝安老板,然后看向溫莞宜,“溫老板?!闭f著,眨了眨眼睛。
慢半拍的溫莞宜摸了摸校服口袋,空空如也,又摸了摸校褲的口袋,還是空空如也。她干脆撕下張草稿紙,拿起筆,龍飛鳳舞地寫下“100元”,折了幾下放進白霄左手。
白霄演技拙劣得瞪大眼睛盯著那張“100”元,非??鋸埖卣f,“不愧是咱一向出手大方的溫老板?!苯又眉绨蜉p撞了下謝洺舟的肩膀,一臉嚴肅地催促,“小舟,你準備好了嗎?”
謝洺舟點頭,假性地咳了幾下,剛準備開口,又側(cè)身去拿窗臺上的黑色保溫杯,“稍等一會,我喝口水潤潤嗓?!?/p>
白霄抬手朝他后腦勺就是一掌,“趕緊的,磨磨蹭蹭,等一下上課了?!?/p>
謝洺舟摸著不痛不癢的后腦勺,無奈放下保溫杯,說,“喝之前,班長說他千杯不倒,喝之后,才一杯半他人就不清醒了哈哈哈。。。。”他一想到白霄光著膀子穿著紅色褲衩捏著只襪子沖進宿舍,就忍不住大笑起來,笑了一陣,他說,“莞宜,你知道嗎?白霄他--他沖涼找毛巾--手捏著紀委的襪子,踉踉蹌蹌跑出來問我們那是不是他的毛巾哈哈--”他努力壓抑著,憋紅了臉,接著說,“還說,這毛巾,毛巾怎么那么一點,還一股酸味,咋洗,我真的是。。。。?!?/p>
被這黑料反復鞭尸不下百遍的白霄早已經(jīng)麻木了,但當他聽到最后那句還是沒忍住笑了。
又聽了一遍的安伊一雙手捂嘴憋著笑。
然而第一次聽的溫莞宜卻是笑著笑著流下了眼淚,淚水滴在桌面上的那本草稿紙上,洇濕了一大片。她哽聲道:“你們不用這樣,真的不用?!彼麄冐碓缟弦粊?,就輪番給她講笑話,生怕她受網(wǎng)上視頻和閑言碎語的影響,從而沉浸在無法自拔的痛苦中。
可他們越是這樣的小心翼翼,她心里頭就越難受。
她的確是被包養(yǎng)了,的確是三,哪怕她是被迫的,哪怕她不是自愿的。
可,這都是事實。
謝洺舟白霄兩人面面相覷,一同看向慌里慌張抽著紙巾的安伊一。
溫莞宜接過紙巾,擦著臉,偏頭望向窗外的榕樹,扯唇淡淡一笑。要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她就不上這個學了。不讀完高中又怎么樣?不參加高考又怎么樣?不上大學又怎么樣?
她明明都跟溫書檸絕交了,她也沒有去那場飯局,她更沒有踏足蘇越澤所活動的區(qū)域。可為什么蘇越澤還是認識她?她沒有去那場飯局,蘇越澤不該認識她的,不該的——要是一開學,她就弄死韓云芩,是不是就不會--就在這個念頭浮出心跡的一瞬間,她的手腳僵了,漸漸地,麻了,緊接著,渾身發(fā)冷,后背滲出冷汗,就連氣都喘不上來。
突然,她的一邊臉重重地砸向桌面。
安伊一眼疾手快的扶住向她這邊倒來的溫莞宜,無法冷靜地哭著一聲一聲的喊莞宜。
教室一片混亂。
不知是誰喊了一嗓:“溫莞宜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