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五菱銀色四座面包車緩慢行駛過坑坑洼洼的土路,塵土飛揚。在雞飛狗吠中,面包車停在一棟墻皮發(fā)黃脫落岌岌可危的瓦房前,瓦房前后左右都是與其相似破爛不堪的低矮房屋。
駕駛座下來一年輕小伙,走到后座拉開車門,恭敬道:“張局,到了。”
張局長戴上眼鏡下車,推開布滿蜘蛛網(wǎng)漆皮脫落的木門,跨過潮濕爬滿白蟻的門檻,院子雜草叢生,茅草高低不齊隨風搖晃。他駐足看向廚房門前那顆枯死只余枝干的楊桃樹,依稀記得,七八歲的森堯最喜歡爬上去摘楊桃。
張局長走向南面屋子,推門進去,一股煙酒味夾著死氣沉沉的霉味撲鼻而來。他略微嫌棄地皺起眉頭,掩鼻咳了幾聲,視線掃過陰暗屋內(nèi)一角搖搖欲墜的木板床,落在紅漆積灰的木桌上燃著的一盞油燈上。
他往里深走幾步,目光精準鎖定背靠著衣柜門張腿坐在一堆煙頭和捏扁酒瓶中,面容不復往日神采,短短兩日便面黃肌瘦蓬頭垢面的張森堯。陽光透過那塊缺失玻璃的木窗打在他黝黑夾著煙的手,腿側(cè)幾桶發(fā)著奇怪酸味的泡面,他忍不住反胃干嘔出聲。
“你來做什么?”張森堯嗓音干啞難聽,仰頭喝盡瓶中酒,用力將手里的空罐瓶砸向那面陰暗的泥墻,接著拿起腿間的一罐酒,扔下煙摸索著拉環(huán)扯開。
“青嶺派出所的所長給我打電話,說你沒去報到?!睆埦珠L點了支煙,猛地吸一口,“我猜,你在這?!?/p>
“哈哈哈。。。。。?!睆埳瓐蛉滩蛔〈笮Γχχ蹨I流下,言語透著濃濃的不甘,“我一個南安市公安局的刑警,調(diào)到交警支隊就算了,如今讓我在那小鎮(zhèn)的派出所當個巡警。爸,換做是你,你甘心嗎?”
一支煙燃盡接著又點了支,張局長神情復雜,狠下心說道:“這都是你咎由自取?!?/p>
張森堯仰首灌下酒,“封路“拍戲”的不是趙江吧!是臨云來的那位?!?/p>
聞言,張局長一怔,“你怎么知道?”
“我去過醫(yī)院,我看到了那個。。。。。”
“啪!”張局長揚手重重扇了他一耳光,丟下手中未燃盡的煙,蹲下,顫抖著雙手捧住他的臉,紅著眼眶懇求道:“森堯,那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我們不管好嗎?就當爸求你了,別管,好好地在青嶺鎮(zhèn)派出所當個巡警。你不為自己想也為我跟你媽媽想想行嗎?你不能讓我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啊?!?/p>
張森堯幾乎是麻木的說道:“她還是個學生。”
“啪!啪!”兩手重重地朝他兩邊臉打下去,張局長流下眼淚,怒問,“你寫的舉報信,寄出去沒?寄出去沒?”
張森堯眼里僅剩的一絲光消失,眼底閃過抹嘲諷,“好一個為人民服務(wù)?!?/p>
張局長抱住他,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哽聲道:“森堯,我們做父母的,不求你大富大貴,只求你平平安安。”
張森堯眼前忽地浮現(xiàn)出那具躺在血泊里腹部微隆的尸體,接著是哭得撕心裂肺的男人,那個男人求他求他還他女兒一個公道,求他求他。。。。。
他似是妥協(xié)地說道:“爸,我明天去報到?!?/p>
張局長破涕而笑,雙手同時拍著他的肩膀,“森堯,你想明白就好,想明白就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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