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剛一駛?cè)肫嚳傉?,車?nèi)大半的乘客就跟觸碰到了什么開關(guān)似的站起身來,爭先恐后地涌向前門后門。小半還坐著的,正慢吞吞地收拾東西又或拿下耳機塞包里。
公交車微微一震停下,車門一開,那大半的人就那么水靈靈的你推我搡的擠了下去。
溫莞宜對窗呼出口氣,撐椅站起,跟在對母女身后下車。售票窗口排著幾人,她走過去,沒排幾分鐘就到她了。
“你好,還有去臨云的車票嗎?”等到了臨云,她就直接打車去找溫意。
“就還剩一張七點半的,80,要不?”
“給。”溫莞宜掏出僅剩的一百遞去,她從西湖灣跑出來,門口正好停著輛出租車,后座車門被推開的一瞬,她已如那撲食的餓狼撲了上去,下車的美女還被嚇得直問候她的祖宗八代。
她一邊道歉,一邊把人撥一邊去,然后鉆進(jìn)車?yán)铮瑢④囬T關(guān)上,催司機開車。
車下坡時,司機問她去哪,她說青嶺又問一百車費夠不夠,司機回一百只能到旦水,她說行,想著到了旦水再換乘公交。
到了旦水,她給司機兩百,問能不能找一百的零錢給她。許是見她沒穿鞋,穿著單薄,還圍著條破口的圍巾,司機搖頭嘆氣地收下一百,還給她找了五枚一塊的硬幣。
車票揣進(jìn)兜里,溫莞宜攥著手里的二十塊錢,出了汽車總站,沿街朝三中走去。經(jīng)過初中三年沒少光顧的便宜店時,她走了進(jìn)去,買了雙六塊錢還不合腳的拖鞋,覺得冷又怕明然見了會難受,就又買了雙一塊五的襪子。
早知道,那錢,她就拿一捆了。
出了便宜店,她又進(jìn)了旁的藥店,買了瓶碘伏和2卷一包的醫(yī)用繃帶,坐在店門口的小板凳上,擦洗著血混著污泥嵌著碎石粒的腳底。路過的人,個個都看得齜牙咧嘴,她自己更是疼得直流淚。
非周末或放學(xué)段,三中周邊的店鋪小吃攤駐足的只五六人,就連側(cè)旁學(xué)生們最愛的雞蛋餅攤,也都只排了十來人。
空曠的校門口更為冷清,溫莞宜站在風(fēng)口,低束在腦后的長發(fā)和脖上那被門上彎鉤鉤破的圍巾正在風(fēng)中起舞。
“莞宜?!遍T衛(wèi)認(rèn)出是她,即從保安室出來,將閘門刷開,語氣較往常多了幾分沉重,“進(jìn)來吧,別在外面站著,怪冷的這天?!?/p>
這幾日來,有不少明然教過的學(xué)生都請了假回來,進(jìn)校一逛一坐就是一天,出來時,個個眼紅鼻紅的。
“李叔?!睖剌敢嗣泐佉恍Γ瑩u頭說,“我就不進(jìn)去了,我就在這等她就好了。”
“等?”李叔疑惑不已,“你還不知道嗎?明老師她走了。”
“走了?她那么早就回去了嗎?”
“你不知道嗎?”李叔問著,欲言又止,而后嘆了口氣,說,“今天,是她的頭七?!?/p>
“頭。。?!睖剌敢巳缭饫讚?,愣愣地看著他,臉上血色盡褪,腦中一片混亂,聲帶震顫,“。。。頭。。。頭七?什。。。什么頭七?”
“就這人死后的第。。。”他正說著,女孩雙膝一軟,癱坐在地,無論他怎么扶都難以扶起,明明也不重,但就是沉。
溫莞宜耳朵嗡嗡作響,已聽不到任何的聲音,只感覺有人在推她搖她晃她,還有人在拍她的臉,摁她的人中。
不知過了多久,她站了起來,如被人操控的傀儡,橫穿過馬路,上了輛停在立信自助銀行亭前的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