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黑那會(huì)兒,下了一小陣雨,雨不大,但足于濕了坑坑洼洼的地面。張森堯走進(jìn)濕暗的小巷,側(cè)身,背靠著墻,摸出白色透明煙盒和藍(lán)色打火機(jī)。
抽出支銜嘴里,“咔嚓”淡黃色的火焰照亮一堵發(fā)霉開裂的黃土泥墻,一股陰濕潮冷的風(fēng)從巷口吹來,吹滅了火?!斑青辍彼匦麓蛑?。
凌亂的腳步聲如期而至,接著幾道強(qiáng)光照在他臉上,他悠悠吐出圈煙霧,偏過頭迎著刺眼的光線,微瞇起雙眼,打量著巷口處幾個(gè)年紀(jì)不出二十,個(gè)個(gè)精神萎靡,打扮潮流的男生,和一個(gè)與他們格格不入生的極好的小男生。
右耳上戴著北極星耳釘、黑色皮衣外套為首的男生,手拿著一根棒子輕敲打著左手掌心,右腿向前抖著,挑起眉頭一臉挑釁地盯著張森堯。
其余的小嘍啰打著手電筒晃了下,往巷子深處照去。
小男生則低頭照著自己的鞋尖。
張森堯指尖夾著煙,眼光犀利,勾唇嗤笑,“你們分配的三班倒,賺錢最輕松的應(yīng)該是你們這一班吧!我上班了不用跟著我到處轉(zhuǎn),也不用守我家門口熬夜或是蹲在派出所外面陪我熬,就這么等我下班和我玩“捉迷藏”?!?/p>
男生兇狠地瞪著他,“輕松你大爺,天天跟著你跑,我他媽腿都要跑斷了!”
他挑眉,尾音拖長,“這么說,你們還真是不容易啊?!?/p>
男生暴怒,“容易你大爺!”
張森堯?qū)熀羞f過去,微揚(yáng)下巴,“抽支消消氣?!?/p>
“抽你媽!”男生一手打掉,煙盒砸向墻,一角陷入泥里。盒里僅剩的三支云煙散落一地,他抬腳踩住一支,用力碾壓,“你能不能找個(gè)地,安安分分坐著?!?/p>
“能啊?!睆埳瓐蛐χ鴣G下指尖的煙,垂下眼眸,眼底閃過一抹狠戾。踩滅猩紅的煙蒂,他慢慢地挽起牛仔袖子,挽完左手挽右手,“咱們上醫(yī)院躺躺。”說著,掄起拳頭一拳砸向他的鼻梁骨。
一群小弟見自家老大被打,丟了手電筒,圍堵上去。。。
半小時(shí)后,張森堯捂著右腹,一瘸一拐摸黑出了巷子,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濃烈的血腥味在混濁的空氣中彌漫開來。一兩行人見他,一度避讓,卻也不忘回頭打量。
青嶺舊街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都人跡罕見,不同于新街的挨山塞海,同樣也是出警最多的一條街。出警終點(diǎn),無一例外都是深不見底的暗巷,處理的事,不是搶劫就是聚眾斗毆。
路過一家服裝店,他駐足停下。店面玻璃映射出一滿臉滿身是血且狼狽的男人,沾滿血的手撫上玻璃青紫的一只眼睛,往下落在滲血的腹部。背靠著玻璃,伸手入褲兜摸出屏幕破裂還未報(bào)廢的手機(jī),撥通一同事的電話。目光對上幾道冷漠的視線,他淡然的向同事說出所在位置。
在同事的連番質(zhì)問下,他謊稱是遇上幾個(gè)搶劫的混混,還再三叮囑他不要和所里的任何人提起。剛一掛上電話,他體力不支倒下--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那場混戰(zhàn)中,捅他一刀的人竟然是那個(gè)小男生。
氣息漸弱。。。。
醒來時(shí),已是深夜。
借著月光環(huán)顧四周,這是一間六人間的病房,往左三位已睡下,往右兩位吊著條腿睡著。坐在板凳上的同事小陳背靠著椅背,頭往后仰,面朝天花板,兩腿大張,雙手交握放置肚子處,右手食指輕敲著左手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