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啞然失笑,很是贊同,“哈,這形容倒是貼切,復古守舊,不知變通,腐儒兩字用得好啊?!?/p>
門外,店小二拎著食盒敲門,“先生,您的飯食好了?!?/p>
“進來?!?/p>
很快,案幾上擺好了四樣小菜,醋溜白菜、生魚片、燒雞、涼拌黃瓜,還有兩壺酒。
酒壺只是剛剛打開,韓非輕輕一嗅,嘴巴微張,很是陶醉,“如此深夜,美酒佳肴,更有蘇兄這樣的朋友相伴,真是人生一大樂事?!?/p>
說完,他拿起酒壺,給兩人滿上,“請?!?/p>
蘇銘一同舉杯,清冽的酒水入喉帶著綿柔醇厚的口感,還有粟米的香氣,比他在咸陽宮喝的酒要好喝得多,畢竟秦國實行禁酒令,糧食是戰(zhàn)略物資,要儲存起來用于打仗,釀酒太消耗糧食了。
一杯酒入喉,韓非打開了話茬,“我喝過許多酒,還是有間客棧的酒最合我的口味,兼具米酒的香氣和黃酒的口感,可惜,就是有一點不好?!?/p>
在華夏,歷代以來都是黃酒米酒是主流,到了近代,因為時局變幻,白酒才慢慢取代了黃酒米酒的位置。
“哦?哪一點不好?”
韓非晃了晃腦袋,“這酒太貴了,丁掌柜的酒菜是桑海城一絕,想要喝到,還得花大價錢。”
“依我看,韓先生應該不缺錢才是?!碧K銘的目光在他的衣服上掃過。
韓非一杯酒飲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世上,有誰不缺錢呢?這酒雖好,偶爾一頓解解饞不錯,但若是經常喝,把嘴養(yǎng)刁了,那可就慘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p>
“正是這個道理,就像是美人一樣,再好看的美人,天天看也會膩味,只有品鑒不同的美人才能領略到不同的風情,更不會膩味?!?/p>
蘇銘神色略有些古怪,怎么韓非這小子跟他說話就像是老飄客一樣。
“同樣,法之道,也要因時制宜,因地制宜,不能一味地照本宣科,因循守舊,否則,再好的法也會不合時宜,令人厭惡?!?/p>
突如其來的轉變把蘇銘驚得不行,能從酒講到美人,再講到法,不愧是能寫出《韓非子》這種著作的人,想象力就是豐富。
蘇銘給自己倒上酒,笑著問道,“哦?韓先生以為未來的法將是何種模樣?”
喝了酒,韓非顯得有些上頭,臉上出現(xiàn)了緋紅色的酒暈,“我心中的法,可以囊括一個王朝的方方面面,從一個人出生到死亡,成婚、分家、種田、稅賦、生子等等。”
“這樣的法一定要具有因事變動,因時變動的活力,不可一成不變,此一時彼一時也,一百年前的律法用于現(xiàn)在,或許還能說得過去。”
“可兩百年前,三百年前的法再用,就顯得不合時宜?!?/p>
蘇銘又問道,“韓先生,現(xiàn)在的七國用的不都是兩百年前的律法?各國變法之后,原先的法不是被廢棄就是名存實亡,能留下來的一直沿用至今?!?/p>
韓非眼里閃過一絲清醒,隨即又陷入混沌,“是啊,除了秦國之外,各國已經失去了開拓進取的心思,當權者醉生夢死,惶惶度日,連自保都困難,更不用說改革變法?!?/p>
“但我相信,未來天下會再度一統(tǒng),將會有一個史無前例的國家出現(xiàn),它囊括了七國之地,包容海內,從南到北,疆域萬里,千萬子民。”
“這樣的國家需要一部完整全面的律法,唯有如此,才能將割裂的百姓統(tǒng)一管理,消除天下人的隔閡?!?/p>
話雖然如此,但韓非知道,這樣的國家永遠不會是他所在的韓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