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鏡心魔不知道的是,千秋殿的屋頂上,一道漆黑的身影正目送他離去,眼底透著森然的寒意,仿佛一塊萬載不化的玄冰。
蘇銘立在大殿上,雙手負在身后,望著不遠處高高在上的座椅,怔怔出神。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卻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回頭,等到腳步聲落在他身后三尺之外,步伐停止后,他才開口,“沒想到,我們第三次見面,居然會是這樣的境況。”
雖然他沒有回頭,但他已經(jīng)猜出來來人是誰了。
“是啊,我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在這里跟你見面?!崩钚窃颇曋K銘的背影,微微有些失神。
一年前的這個人,雖然臉上有傷疤,但外貌,衣著氣質(zhì)與自己別無二致,但是想不到一年之后,他們之間的差距居然變得這么大。
自己還是一年前的模樣,短發(fā)紅衣,意氣風發(fā)之中有著些許成熟,而他卻束起了長發(fā),戴上了玉冠,身上也披上龍袍,成熟的可怕,光是看到這個背影,就讓李星云下意識的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他最大的夢魘,更是他如今最不想看到的人。
蘇銘轉(zhuǎn)過身,映入眼簾的是少年的一襲紅衣,俊美的面容多了幾分風霜,眉宇間浮現(xiàn)著淡淡的滄桑,”一年過去,你終究是沒有太大變化?!?/p>
“一年了,你卻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了?!崩钚窃迫缡堑馈?/p>
蘇銘走到軟榻旁坐下,抬頭示意他也坐下,給兩人各自沏了一杯茶,“人總是會變的,這日月星辰,萬物自然也何嘗沒有變化。唯有與時俱進,隨波逐流才能在這個亂世更好的活著。”
李星云沒有飲茶,而是看著杯中清冽的茶水,緩緩道,“可你現(xiàn)在是皇帝,不應(yīng)該隨波逐流,而是要盡可能的保護自己的子民不受戰(zhàn)亂的侵害,讓他們被過上幸福安定的生活,這是你的責任?!?/p>
屋頂上,袁天罡負在身后的拳頭驟然握緊,眼神毫無波動,如同一根朽木,無聲無息。
蘇銘抬起頭,面無表情的盯著他,“這難道不是你的責任?”
李星云突然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感受著唇齒間溫潤的茶香,他悠然道,“既然你比我做的好,那這個位置就應(yīng)該讓你做,如果我真的登上那個位置,那天下不知道還要死多少人?!?/p>
果然,天真的緊啊,到現(xiàn)在還以為袁天罡會放過他!
蘇銘嘴角浮現(xiàn)出冷笑,“這天下死的人又何曾少過,就算是我現(xiàn)在做得好,那也難免我會是下一個朱溫,下一個李存勖,這天下,你就這么放心交到我手上?”
聽到這句話,李星云轉(zhuǎn)動茶杯的手戛然而止,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難道,我有的選嗎?不交給你,難道要交給李嗣源那等人手上?”
蘇銘自嘲一笑,搖搖頭,顯得無可奈何,“是啊,你和我都沒得選啊。”
這一刻,兩人互相對視,竟生出了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只是出現(xiàn)了剎那,下一刻便消失不見,“這一年,你去哪了?”
說到這個話題,李星云緊繃的面孔瞬間放松,眼底浮現(xiàn)出回憶之色,“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沒有外人,無憂無慮,不用再擔心爾虞我詐,江湖紛爭。在那里,我過的很好?!?/p>
蘇銘沒有反駁,手腕翻動,在桌子上按了一下,軟塌側(cè)邊彈出一個盒子,他拿出盒子推到李星云面前,“現(xiàn)在,物歸原主。”
李星云神色微怔,打開盒子,一把造型古樸的寬劍闖入眼簾,正是消失一年之久的龍泉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