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這兩個字一開始讓我有些反感,畢竟,作戰(zhàn)班級的我們,可并不是為了搬運和分配物資而存在的。然而,目光掃過四周,見到不少曾經(jīng)熟悉的面孔,我才意識到,今天的情況不太對勁。那些個“苦力”們,那些平時負責分發(fā)食物、整理裝備的后勤人員,居然也有機會化身為今天的助教,走上講臺開始指點我們。
我望著一名身穿樸素工作服的后勤學員,他臉上的神情嚴肅認真,像是在講授某種極為復雜的知識。和我們站在同一片場地的那些戰(zhàn)士們,此刻也都顯得有些尷尬。曾幾何時,他們是這些學員中最“高貴”的存在,而如今卻在這些“苦力”的指引下,開始了與作戰(zhàn)完全不相關(guān)的課程。
“今天我們要做的,是學習如何高效地搬運、儲存戰(zhàn)場上回收的物資?!蹦敲虒W員的聲音響亮、清晰,顯然是經(jīng)過了精心的訓練。話音剛落,他示意我們按照他們的步驟進行實踐訓練。
我忍不住有些皺眉,這樣的內(nèi)容,真的和我們作戰(zhàn)班的任務相符嗎?但看著周圍的同學們都開始認真地跟隨指示,心中那點不悅也漸漸被一種陌生的認同感取代。也許,后勤確實在戰(zhàn)爭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角色,盡管這些任務并不那么光鮮亮麗,每一次的物資保障,卻都關(guān)乎著作戰(zhàn)的勝敗。
隨著后勤助教一絲不茍地指示,我們開始穿戴裝備,學習物資搬運和管理。從食物到藥品,從武器到傷員運輸,每一項任務都需要我們付出相應的努力,而這些“苦力”們顯然比我們更熟悉這些瑣碎的工作。
經(jīng)過幾輪實際操作后,我才開始意識到,這并不僅僅是體力勞動訓練。如何在戰(zhàn)爭結(jié)束后,繼續(xù)維持戰(zhàn)斗力,如何讓每一個士兵都能快速恢復,如何保證一場戰(zhàn)斗的后勤供應。
盡管開始時心情復雜,甚至有些不情愿,但當我站在那些曾經(jīng)被視為“低等”的后勤人員面前時,我開始感到一絲敬意。畢竟,他們所做的,才是支撐起一切戰(zhàn)斗的根基。
當我手中的刀具零件散落開來時,我的眉頭不自覺地緊蹙了起來。這些零件小得幾乎像顆顆珠子,一點點細碎,似乎每一個都對接得極為精密,但卻又因為形狀相似而讓人分辨不清。我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個,試圖將它和旁邊的另一個對比,心里不禁有些焦慮——這完全是個挑戰(zhàn),細微的差距極容易讓人弄錯。手指間的微妙觸感讓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困擾。
就在我有些煩躁地準備重新理清這些零件時,一只溫暖的手突然從身側(cè)伸了過來,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那種熟悉的觸感令我愣了一下,接著我順著那只手的動作,感覺到他有條不紊地帶領(lǐng)著我的手指去組裝每一處細節(jié)。他的動作平穩(wěn)而精準,指尖的力量帶著一絲細膩的引導,恰如其分地幫助我整理那一塊塊小小的零件。
“不要急,慢慢來?!彼穆曇舻统?,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
我看向他,腦海里瞬間閃過一陣熟悉的畫面——那間寢室里,曾經(jīng)脆弱而無助的身影。那個時候,他總是低聲下氣,努力避免打擾,盡管每次和我相對,他都顯得有些笨拙和不安??扇缃?,他的動作卻是如此嫻熟,帶著一種獨特的鎮(zhèn)定和從容,讓我突然意識到,時間已經(jīng)改變了太多。
他的手指輕巧地幫助我捏合零件,指尖的溫度透過手掌傳遞到我心里,漸漸讓那種緊張與困惑消散。
“你做得很好?!彼崧暤?。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修好的刀具,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感。曾經(jīng)的那個小可憐,現(xiàn)在的他卻變得無比堅定與細心,就像這把刀具,經(jīng)過一番細致的打磨,終于呈現(xiàn)出完美的模樣。
我張口,原本想叫出他名字的那一瞬,心里卻突然一緊。這個念頭讓我愣住了,似乎從未真正注意過這個細節(jié)。他的名字,我竟然從未聽他說過。所有的互動、所有的時光,我始終稱呼他為“他”或是用某種簡單的代號,而他的名字,卻始終未曾被提及。
空氣忽然變得有些沉默,我低頭,看著已經(jīng)完全組裝好的刀具,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那光滑的刀刃。我的心思卻已飄遠。
就在我愣住的一瞬間,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的困擾。那一瞬間,他沒有任何猶豫,只是靜靜地轉(zhuǎn)過身來,目光溫和卻帶著一絲輕微的笑意。輕輕放下手中的工具,他的手再次伸了過來,停在我旁邊的桌子上,仿佛是想給我一些安慰。那熟悉的動作,讓我有些恍若未見地抬起頭,看著他深邃的眼睛。
“楊越,我叫楊越。”他低聲說,話語中帶著一絲溫柔的緩解。
我愣了一下,仿佛整個世界在這一刻突然恢復了平衡。我下意識地重復了一遍他的名字:“楊越。”這聲音在空氣中低低飄蕩,帶著一絲剛剛熟悉的味道,仿佛它注定要與我發(fā)生某種奇妙的聯(lián)系。
他微微點了點頭,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空氣都被柔化了,他的眼神里沒有任何的躲避,只有一種默然的溫和。我突然有些恍惚,明明之前什么都沒說,明明他曾經(jīng)總是默默存在在我的身邊,但此時此刻,我卻能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親近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睏钤叫α诵?,那種輕松的語氣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不急,遲早你會知道的?!?/p>
我微微眨眼,不禁有些愣住。他看起來真的不太一樣了。或許這才是他原本的樣子?我不確定。又隱隱想要否認這種猜想。我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