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帝國】缺少了幾人（第1頁）

飯后，我把剩下的鍋碗簡單洗凈，放回火堆旁晾著。阡陌也在床邊慢慢整理著他的裝備，動作雖慢，卻比剛醒時穩(wěn)重許多。

當我們一同走出屋門，冷風幾乎是立刻沖進衣領，夾帶著雪粉，像是要把人骨頭縫里都刮干凈。

我下意識抖了下肩，拉高衣領。阡陌跟在我身后，呼吸重新變得安靜而均勻，腳步整齊，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走出屋子那一瞬，我們之間仿佛自動恢復了從前在訓練場的距離。那種脆弱、依賴、柔軟的氣氛一下子被風雪吹散，取而代之的是彼此熟悉的冷靜和理智。

我沒有回頭，他也不再試圖靠近。我們只管一步一步踩在雪地上，每一步都發(fā)出清晰的“咯吱”聲，連成一條筆直的線。

走到半路，遠遠就看見雪地另一邊，一批批軍人正在列隊搬運什么。

再靠近些，才發(fā)現(xiàn)他們手里或背上的，是一具具用暗灰色布包裹的尸體。布面被風吹開，有些露出冰冷僵硬的手指，有的甚至還帶著未完全凝固的血跡，泛著暗紅色的光澤。

我停下腳步，看著那些整齊堆放的尸體，心口沒來由地一陣緊繃。

“……蟲潮的后續(xù)戰(zhàn)損?！壁淠暗吐曊f，語調恢復了一貫的冷靜平緩，像是在陳述一個統(tǒng)計數(shù)字，而不是一條條真實的生命。

我沒有答，只是靜靜掃過那些軍人的臉。

他們的表情沒有太大起伏，大多面無表情，有的甚至在動作中還會簡短交談、整理肩帶，彼此間似乎已經(jīng)習慣這份“工作”。有的人用手肘推開雪塊，有的人麻利地將尸體抬到臨時堆放區(qū)，再迅速轉身，繼續(xù)投入到下一輪搬運。

風雪中，這些動作顯得那么精準、麻木，冷得像一部正在運轉的巨大機器。

“再不走，天黑前趕不到集合點。”阡陌的聲音忽然低低響起，帶著一點堅定，仿佛要從這死寂里拉回我的思緒。

我偏頭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很平靜，甚至隱隱透著警惕，就像在訓練場上等待指令的士兵一樣。

“……走吧?！蔽沂栈匾暰€，把帽檐拉低，繼續(xù)朝前邁步。

阡陌默默跟上，沒有再開口。

我們在尸體旁走過，風聲間似乎隱約傳來那些尚未完全消散的血腥氣息，混著雪野中特有的寒涼，像一道刀刃，割在皮膚上，又慢慢滲入骨縫。

再沒有交談，也沒有多余的眼神交換。只是一個腳印跟著一個腳印，直直延伸到遠處。

身后，搬運尸體的隊伍繼續(xù)重復著動作，整齊有序，仿佛這場戰(zhàn)爭、這顆星球、這段道路，從來就只允許這樣的規(guī)律：生、死、搬運、掩埋。

在這種嚴肅而死寂的背景下，我們的步伐更快，也更沉。

遠處，那片破敗的集合點，在昏暗的雪光中，緩緩顯出了輪廓。

那些比雪光還要刺眼的，昏暗的矮墻。背后是我們不敢不看的，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人。

不敢細數(shù)，其中還剩幾人，缺少了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