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于昏睡過去了。
我將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沉地走出那片低地。透明幼藤蜷縮著懸在我們身側,藤梢輕輕碰觸著阡陌的手腕,像是確認他還活著。青色幼苗則收回了所有蔓延的枝條,一言不發(fā)地縮在背包角落,不再躁動,卻也沒有恢復以往的鏈接。
我沒有回營地,而是找了一處被冰雪半掩的舊屋??瓷先ハ袷窃缒陱U棄的哨所,角落還有燒焦的取暖爐和生銹的水壺。
屋子冷,墻面泛著潮濕的霜白??杀绕鹉切┍獾难┮?,這里至少能隔開風。
我將阡陌安置在那張結著霜的鐵床上,脫下他的外套和冰冷的護甲,一點點擦去他脖頸與手臂上的血絲。他昏沉地低吟了一聲,眉頭緊皺,像是還陷在夢魘中。
“別做夢了?!蔽业吐曊f。
他似乎聽見了,眉心慢慢舒展開。
爐灶還能用,我拿出便攜火源生起火,把剩下的干糧掰成小塊泡進熱水里,再切了幾片從街邊買來的干果,煮成簡陋的粥湯。
這或許算不上真正的飯,但至少——是熱的,是我親手做的。
他一直在發(fā)冷,我試過讓透明幼藤給他覆蓋保溫,效果不大。后來索性脫了我的大衣與圍巾,一層層包著他的肩膀。那樣的樣子,倒像是把個高個子青年裹成了個病弱少年。
火光里,我看著他沉睡的側臉。嘴唇泛白,睫毛下是黑青的眼圈,呼吸不重,卻緩慢均勻。
是拼盡了所有。
我拿出一條干凈的棉布,坐在他床邊,默默為他擦拭額角滲出的冷汗,一遍又一遍,直到布被捏濕,直到他終于緩慢地睜開眼。
他看著我,眼神仍迷離,“……你在做夢嗎?”
我沒答。
他嗓音沙?。骸拔乙詾槲乙呀洝辉谀闵磉吜??!?/p>
“別說蠢話?!蔽覍釡f到他唇邊,“喝點,再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