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不怕死,也不怕變成下一個被掛在墻上的戰(zhàn)利品,那就繼續(xù)吧?!钡栋棠槾鬂h的語氣有些嘲諷,“不過,我勸你們考慮清楚。不要輕易相信所謂的傭兵榮譽,那不過是個空殼子?!?/p>
酒館里一片死寂。氣氛似乎被大漢的話徹底壓抑住,甚至連那些原本談笑風生的??蛡円捕及察o了下來。大家的目光紛紛集中在大廳中央,心中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這個地方,是個吞噬希望的地方——沒有溫暖,只有無盡的黑暗和冷酷的現(xiàn)實。
我站在門口,默默聽著那番話,心中卻并未產(chǎn)生過多的動搖。這只是這個星球上最普通的一種聲音,和我曾經(jīng)聽到的那些冷血故事無異。我不曾覺得害怕,也不曾覺得有什么要退縮的理由。這是這個時代的真實,注定了在這片戰(zhàn)火紛飛的土地上,每個人都必須學會如何活下來,學會如何在每一場戰(zhàn)斗中不被吞噬。
我忍不住低笑出聲,聲音在這死寂的酒館中顯得格外突兀。
抬頭望著那只巨大且布滿血跡的鐵拳套,我終于明白,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原來已經(jīng)成為了每個星球的標準配置。就像是一個有規(guī)律的流程,一場關于死亡與生存的警告,無論誰來了,都得先經(jīng)過這一關。
這只拳套的設計粗暴且簡陋,鋼鐵的外形毫不修飾,像是高溫大力鍛造產(chǎn)物。對我來說,它的存在卻不具有什么威脅感?;蛟S是習慣了那種更殘酷的現(xiàn)實,也或許是早已明白,不管面對怎樣的“警告”,這個星球本身就是一場不斷提醒你“活著”的戰(zhàn)斗。
我再次轉頭看向那位刀疤臉大漢,他還在講述著那個年輕傭兵的故事,語氣越發(fā)陰沉。但我卻能看到他眼中閃爍的某種情感——不是憤怒,也不是憐憫,而是那種冷漠的,久經(jīng)沙場的、對死亡麻木的淡然。他所講述的不是一個教訓,而是一種已然成為常態(tài)的生活方式。每個新來的少年,都會以這種方式入場——他們必須先感知那份死亡的威脅,然后才能決定,是否愿意繼續(xù)走下去。
我輕輕撇嘴,心中泛起一陣苦澀。回想起曾經(jīng)的我,那時的我也曾對著同樣的金屬拳套,聽著這些勸退的聲音,在每一次任務中小心翼翼,心里不斷告訴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可這次,它沒有讓我感到任何畏懼,反而只是讓我微微失笑,恍若一場早已習以為常的過場。
這個星球的恐怖,不在于死亡的威脅,而在于每個人都必須在這無情的規(guī)則中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對于我們這些傭兵來說,所有的教訓、所有的警告,最后都不過是一種形式,而活下去才是唯一的目標。
我站直了身子,冷笑著走向那個布滿血跡的拳套前,不為震懾,也不為警告,只是單純地,做出我自己的選擇。
大漢的眼神在我身上停頓了幾秒,似乎在評估我身上的軍裝,眼里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情緒,倒是沒再重新講一遍那個倒霉傭兵和拳套的故事。
然后,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有些勉強:“同學,您是軍籍啊……”他的話語中帶著些許不適,似乎在提醒我,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與這個酒館的氛圍格格不入。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一身軍裝在這座堪比死寂的酒館中顯得極為突兀。軍校的深藍色制服,肩章上微微閃爍的金色星徽,在這幽暗的空間里格外顯眼。旁邊的酒桶、掛著血跡的工具、以及一群形形色色的傭兵,這些人面孔都滄桑且粗糙,空氣中彌漫著不合時宜的煙霧和酒氣。和這些粗魯?shù)姆諊啾?,我這身閃閃發(fā)亮的制服顯得格外“高貴”——就像一棵在泥土中搖曳的野花。
我無奈地笑了笑,迅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不合時宜的衣物。軍裝的硬挺材質讓我的每個動作都有些僵硬,完全不適應這種環(huán)境。我本不在意這些外在的因素,甚至有些輕蔑地對自己身上這副象征權威的裝束不屑一顧。但現(xiàn)在,站在這座充滿惡臭、血腥和骯臟交易的酒館里,我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份被這衣服綁住了,就像是拿著一張進不去的門票,滿心期待,卻被硬生生擋在了門外。
“大叔,我沒事?!蔽逸p聲回應著,試圖打破空氣中那份尷尬,盡量讓語氣平和一些?!安贿^是,可能有些地方,跟你們這里不太對勁?!蔽业淖旖俏⑽⑸蠐P,故作輕松地笑了笑。然后,壓下心中的不安和不適,我整理了下衣服,向大漢做了個略顯草率的敬禮。
大漢有些無奈地看了我一眼,隨即一轉身,他又低聲說了句:“這里不是您該待的地方,回去吧?!?/p>
語氣雖然帶著些許命令感,卻又無奈得很,仿佛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我站在原地,似乎意識到這里的確不屬于我這種身份的人。但我并不打算輕易離開,我不是被身份限制的人。站在那里,我眼神一沉,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向大漢輕描淡寫地說道:“不,今天我要待在這里。”
我從未仰賴過自己的身份,作為軍校的學生,這身軍裝在這時,也只不過是一身衣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