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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挑的身影裹著件半舊的、打著補丁的深藍色棉大衣,隨著人流走了出來。
是阮蘇葉。
她的衣服雖然又破又舊,但漿洗得干凈,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對桃花眼,精神奕奕,與周遭旅客們臉上長途跋涉的倦容反差極大。
她利落地把肩上那個磨得發(fā)白的帆布挎包正了正,對著身邊一對同樣剛下車、衣著樸素卻氣質(zhì)儒雅的雙李姓老夫婦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李爺爺,李奶奶,您二老慢點,這臺階滑,行李我來幫您提一個?!?/p>
聲音還有點甜。
“哎喲,小葉啊,不用不用,我們自己能行!”李老太太連連擺手,旁邊的李老爺子看她的眼神里也充滿長輩對討喜晚輩的慈愛。
這一路上,從西北那個偏僻小站開始,阮蘇葉這張嘴就沒停過,卻不讓人覺得聒噪。
她總能從那個破舊挎包里“變”出點小東西。
幾顆曬干的野酸棗分給暈車的李老太太;用生產(chǎn)隊學(xué)的土法子幫李老爺子按了按發(fā)麻的腿;講些知青點的趣事,逗得兩位老人開懷大笑。
當(dāng)然,也圖回報。
李老爺子帶的硬邦邦的雜糧餅子,她啃得香噴噴;李老太太省下的兩塊油酥,她小口小口珍惜地吃完,末了還意猶未盡地舔舔手指。
“奶奶您這油酥絕了,比我們村供銷社賣的好吃一百倍!”
哄得李老太太恨不得把包里所有吃的都掏給她。
短短幾天旅程,三人竟結(jié)下了不淺的情誼。
“小葉啊,真舍不得你?!崩罾咸钐K葉冰涼卻意外細膩的手,眼眶有些濕潤,“以后到了燕京,一定來清北大學(xué)找我們,地址給你寫好了,收好,讓爺爺給你做好吃的,食堂的肉包子管夠。”
李老先生也鄭重地點點頭:“小葉同志,你很有靈性。雖然錯過了這次高考報名很遺憾,但知識的大門永遠敞開。隨時歡迎你來交流?!?/p>
他欣賞這個姑娘身上那股子奇特的韌勁兒和通透。
雖然她總說自己“不想上學(xué),只想回城吃飽飯”,但言談間偶爾流露的見解,讓人驚喜。
阮蘇葉笑得眉眼彎彎,小心地把寫著地址的小紙條貼身收好:“等安頓下來,我一定去看您二老,您二老路上千萬小心?!?/p>
目送著兩位老人相互攙扶著坐上三輪車離開,阮蘇葉臉上的笑容切換成一種帶著點小得意的輕松。
她深深吸了一口寒冷但無比“干凈”的空氣。
沒有喪尸的腐臭,沒有輻射塵的顆粒感,只有雪的清冽和遠處城市隱約的煤煙味,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退休養(yǎng)老地?。?/p>
末世掙扎二十年,在基地自爆時以為徹底解脫了。
結(jié)果眼一閉,穿到七十年代的黃土高坡上。天是藍了,草是青了,可肚子是真餓啊。
她躺在光禿禿的黃土地上,接收了原主殘留的記憶,一個被家人“犧牲”、賭氣十年不聯(lián)系最終孤獨病死的可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