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晨和李亮想著,除了社團比賽那排練,其他也沒什么事兒,離期末考也還有段時間,就答應了。這兩人特有意思,李亮穿了件白t恤,牛仔褲,徐晨穿了件黑的,衣服背后黑社會似的有個大標志,下面的褲子左青龍右白虎。李亮看他穿出來就樂不可支地笑:“你今天不對勁啊,穿得像個黑社會怎么回事,上街逮人么?”徐晨面無表情:“壯膽?!崩盍恋难坨R后面閃著晶晶亮的大眼睛:“?”音樂節(jié)是在戶外的,北風吹得呼呼響,也阻擋不了年輕人群魔亂舞的熱情。幾個買熱飲的攤前擠滿了人,室內(nèi)休息室也人滿為患。舞臺上音響震耳欲聾,也甭管唱什么,搖滾朋克扯著嗓子嘶吼,民謠流行一往情深,舞臺下的觀眾只要音樂起就跟著瞎蹦跶,仿佛一個大型的戶外迪廳。胖子帶來兩小姑娘,一個長發(fā)披肩的他們之前沒見過。另一個妹妹頭的,就是之前那個在社團要給徐晨送禮物的。聽說兩人都是隔壁文學系的,美得各有千秋。胖子顯然對那個長頭發(fā)的特別殷勤,唯恐別人不知道似的鞍前馬后,又是買熱巧克力,又是買薯條熱狗,每隔五分鐘就噓寒問暖一次,把“餓了渴了累不累困不困無不無聊”循環(huán)問了個遍。這戀愛的酸臭味?!懊妹妙^”從見著面開始就一直瞅著徐晨,雖然一瞟一瞟沒敢直接懟他臉上,但眼睛里冒出來直勾勾的愛慕卻毫不掩飾。李亮把徐晨往身后推推,老母雞似的護他跟前,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你好,我是……”“你好,我李亮?!薄??”“誒你吃這個薯條,這醬味道不錯。”姑娘皺皺眉頭,往徐晨身邊靠:“徐晨同學我們之前在社團見過的,不知道你記得嗎?那個,微信方便加一個嗎?”李亮立馬硬生生從中間擠開:“他這老年人萬年不用手機,有事兒你找我?!迸肿右贿叧匀瞿蚺M枰贿吅仁畨K錢一杯的熱紅酒,嘴里含糊不清地說:“亮子你今兒有點反常???平時看你手無縛雞之力,還以為你有社交恐懼癥呢,今兒個是失戀了還是看上人家姑娘了?”女孩大概是不滿意李亮的多管閑事,但依然還是保持良好教養(yǎng),忍著沒發(fā)作,笑瞇瞇看著徐晨。徐晨默默把手機往口袋里一推:“不好意思手機出門忘帶了?!崩盍恋皖^,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胖子又跑去小攤那兒買關(guān)東煮,大冬天的生意特別好,老板來不及做就剩最后三串,胖子全都給劫回來,倆姑娘說她們吃不下和幾個大老爺們分食就行了,說完就拿小簽子去戳。李亮咬下一個,把剩下的半串湊到徐晨嘴邊上,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徐晨二話不說,就著他手就吃了,順手還把李亮嘴邊上的一滴湯汁兒抹了去,看得姑娘們兩眼發(fā)直,滿肚子都是問號。王胖子在一邊悶頭吃喝,沒多久已經(jīng)有點上頭,嘰嘰歪歪地嚷著:“哎這種吃吃喝喝的日子多好,無憂無慮,家里天高皇帝遠的也管不著!自由freedo!渾身舒坦!”“你喝多了?!崩盍劣悬c無奈,去搶他手里剩下的酒,王胖子不給,推推搡搡的整個人差點撲到李亮身上,這一噸位下去怕是兩個人都要和地板來個親密接吻。徐晨拎著李亮帽子把他往后一扯。王胖子一個沒注意就掛徐晨身上了。他也沒在意,狠狠拍兩下徐晨的背,差點把他剛吞下的丸子拍吐出來?!鞍ノ艺媪w慕你晨哥,沒人管多好,想干啥干啥,錢呢想怎么花怎么花?!边@又是唱的哪出?“我爸媽前兩天給我下了通牒令,要我把那什么專八證書考出來,說是給我安排了個什么公務員的位置。畢業(yè)以后啊直接進系統(tǒng)、”“那不是挺好?”“好個屁!我才不想做什么公務員,天天窩在辦公室勾心斗角,一杯茶一張報紙一臺電腦,我!一個志向遠大的有為青年,目標是詩和遠方!”“傻逼。”徐晨沒忍住罵了他一句:“住嘴吧你?!彼謹Q開瓶水塞給胖子:“你還有家應該知足了,我這輩子死到頭了都沒人給我哭墳?!毙聛淼膫z姑娘是不知道徐晨身世的,他說完這話,兩人臉色一僵,氣氛陡然沉重起來。李亮嘴動了動,但也沒說什么,只像之前好幾次一樣,偷偷把腿貼過去。仿佛借著這動作,就能把自己的體溫和安慰傳遞過去。徐晨悄悄在桌底下回握了一下他的手。音樂會到半夜,伴著舞臺上“后面的朋友舉起手來”的呼喊,胖子應聲倒下,扶著垃圾桶吐得稀里嘩啦,吐完直接倒頭就睡。兩姑娘看著胖子的眼神只剩憐憫了,李亮有點同情他在女神面前的形象,但也無能為力。臨走前,那個看上徐晨的姑娘沒忍住問了句:“不加微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