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第1頁）

退隱江湖的好處就是不用再成天擔(dān)心有長槍短炮對著你，大冬天口罩一帶，誰都認(rèn)不出誰，大大方方在街上走著。“有心事？”徐晨問?！鞍??！崩盍帘凰＼噲鐾?，一邊猶豫著開口：“我媽前陣子給我電話，說讓我們這次過年回去?！薄澳蔷突厝??！毙斐奎c點頭。自從兩人復(fù)合之后，一直都忙于事業(yè)，要不就是前陣子小孩手術(shù)的事兒，他爸手術(shù)康復(fù)以后，一直也沒機會好好去老人家里坐會兒。過年回去，是應(yīng)該的。李亮搖頭：“不是他們家，是老家?！毙斐块_了車門，打開空調(diào)，又幫他調(diào)了調(diào)副駕駛的角度。老家的意思應(yīng)該還是包括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徐晨想起來大學(xué)那次在校門口吵架，除了他父母以外，確實還有幾個舉著拖把掃帚兇神惡煞的親戚?！拔掖蟛?，還有……我哥?！崩盍涟櫚櫭碱^：“就是那個快四十了，還不學(xué)無術(shù)，仗著自己小時候有點殘疾就不工作，生了孩子也是父母幫養(yǎng)著的親哥哥，我和他關(guān)系不好，長大以后他老怕我和他搶家產(chǎn)，一個勁兒就想著把我往外趕。”“你哥的毛病現(xiàn)在好了么？”“早沒事兒了，就是出生時候臍帶繞脖子，羊水里又泡久了，半大不小也算是個醫(yī)療事故，其實對他后面生活沒什么影響。”李亮老家其實離這兒不遠(yuǎn)，家里老一輩都過世了，剩下兄弟幾個平時彼此都沒什么來往。李亮不喜歡那些個親戚，市儈嘴又碎，每次聚在一塊兒不是碎嘴就是互相攀比，要不就是抱怨和吵架，滿滿的都是負(fù)能量。他爸和大伯二伯這幾個兄弟之間互相看不順眼，互相慪氣嫉妒巴不得看別人家笑話，巴不得別人家過得不好，又不肯斷了聯(lián)系，因此就一直以一種變扭的關(guān)系維持著微妙的平衡。每到逢年過節(jié)，那些人就算是心里不樂意，按著習(xí)俗還是要聚一聚。李亮不想回去，但說實話，今年確實比較特殊，一來是父親剛動完手術(shù)，不想讓他再置氣，還有一點兒私心是，他也想讓他們看看自己現(xiàn)在過得多好。不過他怕徐晨不高興，還記著當(dāng)年的事兒，不愿見那些人，所以肯定還是要先征求他意見?？葱斐坎徽f話，李亮有點著急：“你要不想去就不去，其實我也……”徐晨淡淡說：“去，為什么不去?！眱扇舜蟠笮⌒≠I了一車的禮物，男女老幼分開人人有份，廢了不少錢，李亮很心疼，徐晨卻說第一次回去，要的。開了三個多小時，沿著一條窄窄的土路往里一直到底，就是他們老家。前幾年有錢了，這里房子都翻新過，一排排小樓建起來看起來倒也干凈整潔。兩三個小孩在門口畫了線跳格子，看到來人，也沒露出什么熟悉的感覺，自覺擠成一團推到一邊貼墻站著。李亮招招手，把兜里早就備好的一捆棒棒糖分給他們，又喊：“爸，媽?！甭犚娝曇簦鰜硪姷牟恢顾改?，還有那些聞風(fēng)而動的七大姑八大姨，早些年在校門口惡斗時候，他和徐晨的事兒就已經(jīng)在這方寸之地傳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F(xiàn)在這些人這么著急過來，總帶著些看熱鬧的味道?！按髬?，二媽?！薄斑希磷踊貋砝?，長成大小伙了啊精神了就是不一樣?！痹捠窍蛑f，幾雙眼睛在徐晨身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斑@是我男朋友，徐晨?！毙斐烤o緊抓著他的手捏了捏?！芭?，好好，來屋里坐?！睅讉€女人互相擠兌著拋眼色。李亮看了徐晨一眼，徐晨在他耳邊說了句：“沒事兒。”屋里的男人出來幫他們把禮物往里搬，一樣樣拿出來，全都是價值不菲的高檔貨。一聽有禮物，最先熬不住的是孩子，稀里嘩啦都從外面涌進(jìn)來，扒著包就拆，被自家大人拖著打?！跋袷裁礃幼?，八輩子沒見過好東西還是怎么滴？！”孩子被打痛了，扁扁嘴就要哭出來。李亮趕緊拿了盒拼裝積木塞他手里。男孩的注意力立馬被吸走了。很大一盒，他們在電視廣告里見過，貴得很。其余幾個小孩紛紛露出羨慕的神色，搶著也去翻。李亮一邊分一邊說：“別急別急，人人有份?！鄙厦娴耐婢吣米吡耍旅娴慕o大人的禮物就露出來。“哎呦這包是今年新款的吧？我前兩天還在雜志上瞧見的！”“你看你一個包就把你樂得?！薄澳氵@香水兒也不便宜啊，你不開心？不開心給我！”“滾一邊兒去！”女人總是很容易被這些東西收買的，幾樣一拆，看徐晨的眼神都柔了幾分。徐晨之前向李亮打聽過他們家里幾個親戚的癖好，每一樣都是沖著一個人的軟肋去的，自然把人心里哄得舒服又妥帖，剩下的就是送給大伯二伯的那些個昂貴的保健品和煙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