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們還會較真,和他頂撞兩句,時間長了,想想他也到這歲數(shù)了,就由他去了。李亮瓜子嗑到一半扭頭去找嘟嘟,發(fā)現(xiàn)他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搬了個小凳子,乖乖趴在羅子君身邊看他下棋,安靜得不行。羅子君也很有意思,他對嘟嘟的方式和別人都不太一樣,他不把他當成孩子,而是用成年人的方式和他交流,偶爾會教教他下棋的步驟,嘟嘟也不知道聽沒聽得懂,就一直盯著羅子君的嘴看。吃飯的時候,嘟嘟也像個小尾巴似的要坐羅子君身邊。徐晨笑說:“我和亮亮忙乎這么久,你們才見了幾面,他就被你拐跑了?!绷_子君擼著嘟嘟的頭發(fā)說:“那是你家都城易喜歡我,這是緣分。”“都城易是誰?”李亮有點茫然?!八竺。悴恢??”不光李亮不知道,連徐晨都差點快忘了?!鞍。|西下午寫給我的?!绷_子君掏出口袋里一張白紙,上面是嘟嘟七歪八扭的大字。瞅著嘟嘟一臉驕傲的樣子,李亮覺得胸口一憋,哇涼哇涼的。自家的白菜終于要看不住了。吃完飯又坐了一會兒,大家各自就散了。羅子君要回學校和他們是兩個方向,嘟嘟已經(jīng)困得趴在羅子君背上呼呼大睡,到路口把他交還給徐晨的時候,羅子君摸摸嘟嘟的小腦袋說:“小東西,我們還會見面的?!蹦耆慕值郎?,到處是煙花炮竹的殘骸,沿街店鋪過了十二點掐著點挨家挨戶放高升,小孩也不睡覺,像得了大赦似地瘋玩。這個點街上也攔不到車,于是徐晨和李亮就索性慢悠悠步行回家。徐晨感慨說:“大城市過年真挺熱鬧?!薄澳銈兏@阂郧安贿^年么?”“也過,煮一大鍋餃子大家分著吃,廚房阿姨也會特意做很多好菜,我們就圍在電視機前面看春晚,瓜子花生糖果都有,但沒煙花,看不了多久很多人就困了,所以每年三十基本上很早就結束了,沒這么熱鬧?!崩盍涟l(fā)現(xiàn)徐晨和嘟嘟其實都很喜歡熱鬧,喜歡那種“萬家燈火”的感覺,或者說,是羨慕。于是他又伸出手,去摸摸徐晨的腦袋:“晨哥,有句話,是你之前告訴我的,現(xiàn)在我還給你。你別一個人死撐,有什么事兒我一起擔著?!苯诌吢窡裘髁?,人聲鼎沸,徐晨瞅著李亮一動不動,他的睫毛很長,眼珠是柔和的茶色,眼神很干凈,平時投射在里面的有崇拜有害羞,這會兒多了幾分執(zhí)著和認真,半晌把他往角落的陰影里一逼,又扶住嘟嘟趴自己肩上的腦袋。直接照著李亮的臉就親了下去。“親了多少次,還不會閉眼?!毙斐克麄冏〉倪@房子,小區(qū)有個配套的兒童樂園,每天到傍晚的時候,總有不少家長或者傭人帶著自家小孩跑去玩。家長一般都在旁邊坐著看,認識的互相之間就聊天八卦,不認識的就低頭刷手機,小孩們成群地打鬧玩耍,自己熟絡了會交朋友,不過大部分都是周圍學校認識的同學,早就自成一個小圈子。徐晨和李亮之所以會帶嘟嘟去,是因為那次在游樂園,他們發(fā)現(xiàn)嘟嘟其實很想和他的同齡人交流,那種看著別家孩子躍躍欲試,最后還是放棄的眼神,讓他們記憶猶新,所以他們也想找個機會讓他,試試能不能合群,能不能交到別的朋友。嘟嘟一開始玩得很瘋,和別的小孩一起追逐嬉戲。后來時間一長,就有大一點的孩子問他叫什么名字。問了好幾次,嘟嘟都聽不見,沒回應。那孩子就上去猛地推了他一把,:“你是聾子嗎?”嘟嘟?jīng)]站穩(wěn),一屁股被推倒在地,旁邊互相認識的孩子就都呼啦一下都圍上來,七嘴八舌地笑。這下嘟嘟傻了,他倒也不是害怕,就是有點懵,大概是第一次在福利院以外的地方碰到這么多人,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么處理。李亮一看苗頭不對,和憤怒的貓媽媽似的,從圍欄上跳下來就直接沖過去,一把扯過嘟嘟拉到身后,漲紅著臉說:“你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欺負人啊?”他這一吼,別人家的家長當然也不買賬了:“小孩之間說兩句怎么了,你一大人湊什么熱鬧?”圍觀的有人幫著裝腔作勢:“呦,我記得你們兩個,隔壁小區(qū)新來的吧?!薄白约憾夹『⒆?,還帶著個孩子進進出出,都是家里沒人教的?!崩盍聊樕兞耍斐縿傁胝f什么,卻見嘟嘟“嗷嗚”一口就咬在那人的手臂上,一聲慘叫之后,人群瞬間炸開了鍋,有哭鬧有尖叫有謾罵的。徐晨抱住嘟嘟的頭:“嘟嘟放開!不能咬人,快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