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果然還是好人多。李亮很累,現(xiàn)在白天所有的行程都換成了高強度的進修課。晚上換了環(huán)境又睡不好。他從小就有認床認物的習(xí)慣,一條小花被子走哪兒抱哪兒,哪怕出去旅行,在火車上也要捏在懷里才能安心。再大一點,睡覺就非要抱個玩具。直到和……和徐晨談了戀愛,這個職能就被他晨哥替代了。現(xiàn)在沒有了,觸感,味道,都從他世界消失了,他就開始整夜整夜失眠,買了艾灸香精油,又跑去老中醫(yī)那里開了點不痛不癢的藥,都不管用。最后還是只能靠安眠藥入睡。就連直播時候,粉絲都問,小哥哥怎么最近萎靡不振的?萎靡不振是因為突然加大強度的課程讓他覺得很吃力。他本身一點樂理基礎(chǔ)也沒有,年晁云介紹的這家學(xué)校,師資力量雄厚,一課難求都是皇親國戚開了后門才能進來的,大家多多少少都有點本事,這對他打擊很大。想找人訴苦,發(fā)現(xiàn)只剩樹洞可以傾訴,下課的路上,地鐵在疾駛中,發(fā)出尖銳的摩擦聲,長長地鳴了一下笛,整個車廂顯而易見地向左傾斜。車廂廣播說列車有故障需要暫停,周圍人群紛紛議論,恐慌,炸成一鍋。李亮因為睡眠不足,反應(yīng)遲緩,但他突然在這會兒萌生出瘋狂地想見徐晨的念頭,如果下一秒就是他人生的終點,這一秒,他還是想見徐晨。哪怕遠遠看一眼,充個電也是好的。但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出國了,盼著他出去又盼著他沒出去,李亮跑到徐晨公司樓下沙發(fā)上坐著,就像以前無數(shù)次來過一樣,好像這樣就等于陪在他身邊。八點多的時候,電梯里出來一群人,李亮一眼就能看到那個熟悉的影子,又瘦了。他鼻子一酸,從沙發(fā)上彈起來就像兔子似的竄出去了,一邊罵自己,李亮你怎么這么糟糕,實在是太混蛋了。徐晨在出來的一瞬間,覺得自己是看見李亮背影了,再回頭沙發(fā)上又是空的,他心里不確定,剛想追出去,被同事叫?。骸罢O你往哪兒走,食堂在那邊?!毙斐繂査拢骸皠偵嘲l(fā)上是不是有人?”他同事說:“沒有啊,你是不是累出幻覺了?”徐晨也累,是真的累,他雖然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沒日沒夜地加班已經(jīng)讓他的精力體力都透支到了極致。之前的投標項目他們a組創(chuàng)意拔得頭籌,后來又接連來了幾個小案子,客戶對他都大加贊賞。原本大伙兒都覺得這么優(yōu)秀的人,肯定早就名草有主了,結(jié)果看他把公司當(dāng)自己家的勁頭,才意識到他可能是單身,有膽大的姑娘開始每天給他帶早點,不管是到公司還是睡在會議室跑出來的時候,總能看見桌上不重樣的東西,中西結(jié)合品類繁多。同組兩個單身狗羨慕得不行,徐晨就把早餐全部給他們,人說:“那怎么好意思,人家小姑娘那是對你一片心意?!毙斐啃πΓ骸拔矣袑ο罅恕!薄膀_人的吧?有對象怎么還天天加班?”“嗯,他最近出國了?!痹捠沁@么說,但大伙兒還是覺得他不太對,除了工作,好像屏蔽了所有外界的交流,整個人像臺機器,上司肯定他工作,給他加了工資,還升了組長,但也一直勸他不要太拼,畢竟身體還是重要的。至于住的地方,因為上次羅子君就說要把嘟嘟接來一起住,順便打聽下學(xué)校的事兒,徐晨就暫時跑到他家去,他媽說的出國治療耳朵的事兒,他也問了小孩兒。嘟嘟倒是倔強,頭搖地和撥浪鼓似的,死死抓著羅子君。羅子君說:“他連國外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問他有屁用,關(guān)鍵是你自己也不想出去?!毙斐勘凰林行氖?,臉色有點臭:“不管出不出去,他讀書和耳朵的事兒都要解決?!薄岸湎茸鍪中g(shù)吧,我有錢,這孩子和我有緣,你要實在過意不去,就當(dāng)問我借的慢慢還?!毙斐坷湫Γ骸奥€,騙三歲小孩的把戲,我不喜歡欠別人?!绷_子君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往臥室走:“誒你這鋼筋鐵骨六親不認的樣子,除了李亮還真沒人會喜歡……”他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散了一地的錢包盒子,好不容易翻出一張卡,丟給徐晨說:“錢我一早備好了,好幾次想給你,但覺得你和亮子肯定有自己打算,而且以你的臭脾氣肯定不會要,不過現(xiàn)在這情況不一樣了,憋氣沒用,先把手術(shù)解決了吧。”徐晨還想說什么,看到嘟嘟站在門口,炯炯有神地瞪著他們。“還有件事兒,我一直想和你說,你這誰都不信任,什么事兒都往身上攬的毛病什么時候能改,說到底,這孩子也不是你親生的,憑什么就要你欠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