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徐晨站起來認真地鞠了一躬:“謝謝老師?!?/p>
烏龜王八蛋忙忙碌碌的畢業(yè)季就這樣過去了,李亮進了一家外貿公司做行政,活兒不多,也就是來單的時候,或者到了旺季,偶爾會加那么一兩天班,其他時候,每天上班都能閑得出去逛街瞌睡,愛干嘛干嘛,老板也不常來辦公室,來了還要勸他們這些年輕人,不要老坐辦公室里,將來年紀大了頸椎腰椎都出問題,有時間還是要活動活動。啰里啰嗦的,像個老媽子。當然,這收入也和忙碌程度成正比,所以兩人平時生活的大部分開銷壓力還是壓在徐晨一個人身上。徐晨進了那家4a公司,就幾乎天天開地獄模式,女人當男人,男人當牲畜,經常工作到凌晨回家,第二天中午起床繼續(xù),家就是個旅館,洗澡,睡覺,逗留時間不超過6小時。徐晨適應得很快,畢竟他大學已經經歷過,那段最慘的那段打工時期,連軸轉對他來說不算什么,而且他也知道,這是自己唯一成長的途徑,他有自己的目標,有許多自己急著要去完成的事,為此他必須忍耐。唯一讓他不適應的是,自己和李亮單獨相處交流的時間大大減少,往往是他回家,李亮已經睡了,第二天李亮出門他還沒起床,兩人交流就靠白天發(fā)微信,還不是及時能回復的,有時候一個頭腦風暴會開一天,李亮下午的消息他要晚上才能看見,再回復過去,之前那件事兒的交流欲望就都淡了。如此周而復始地一晃眼,一個多月就過去了。一天中午,李亮和往常一樣下樓吃飯,大樓底下看到個熟悉的人,一個好幾年都沒見的人。“媽?!崩盍联q豫了一下,還是過去了?!拔液湍惆质謾C壞了,去了移動店里,人家說不管手機的事兒?!崩盍烈汇叮袅撕脦啄隂]見,一開口居然是這樣,他本來想問,不還有我哥么?想想在公司門口吵起來太不雅觀,就生生把氣吞下,接過手機:“知道了,我先看看,過兩天找你們?!彼麐屢话櫭碱^:“現在不能修?”“我現在沒有工具,而且我下午還有工作一時半會兒修不好?!币宦犘薏缓?,他媽的臉色刷的一下就拉下來:“不想修你就說一聲!沒良心的東西,畢業(yè)換工作家里都不打一聲招呼是吧?不問你同學你就一輩子當沒父母是吧!修個手機拖幾天,別人家都直接給父母買新的我讓你修還推三阻四……”她還是和之前一樣,說到激動的時候嘴唇發(fā)青唾沫橫飛,一下一下戳著李亮的腦袋。大樓午休時候來來往往都是熟人,一道道好奇的目光投過來。難堪,羞恥和熟悉的恐懼瞬間縈繞在他心頭,他一下抓著他媽說:“我們外面去說?!薄罢f什么說!李亮我告訴你!別以為和你那個野男人搬走就可以一了百了了,你爸你哥你甩不掉的你想都不要想!”尖銳的聲音穿透人群在大廳里回響,四面八方的視線都瞬間被吸引過來,探照燈似的打在他身上,伴隨著熟悉的流言蜚語,像海嘯一樣撲面而來,這一秒,那些消失了許多年的恐懼,那些過去一直被他回避的,假裝不存在的,已經痊愈的東西,又回來了。被人堵在學校后院的,校門口血肉橫飛的,那些如影隨形東西像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掐住他喉嚨。唯一不同的是,這次,他的晨哥不在。下午回公司上班,身邊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廁所,茶水間,竊竊私語,平時和他關系還不錯的幾個人,見到他也是一臉尷尬的笑。還有一些他司空見慣的,直男式嘲諷。到傍晚的時候,老板來公司了。溜達一圈,李亮跟著他進了辦公室,直截了當地說自己要辭職。老板叼著根pocky吊兒郎當的樣子讓他想到羅子君那個不務正業(yè)的,他倆應該認識下一定很有共同話題?!案陕镛o職?薪水不夠?不夠你提啊,提了我也不一定給你加?!崩盍劣悬c無語地瞪著他老板:“不是?!薄澳鞘菫樯??”“私人原因?!薄笆裁此饺嗽??!崩盍灵]閉眼,深吸一口氣説:“總之就是不能說的私人原因,反正這季度也不忙,我離職應該也不影響公司的項目?!薄安皇?,小伙計你要對我的好奇心負責啊?!薄袄习?,你別問了……”他老板大概是看他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終于于心不忍,大手一揮說:“行吧,我看出來了,你是心情不好,朕允許你放三天假免禮了!”說完李亮就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吹著口哨,準備撤退,還沒來得及叫住他,公司門口就一陣風似的沖進來一個人,像家庭倫理劇里來抓奸的中年潑婦,揪住他老板的耳朵就往外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