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徐晨才稍微有點反應,吹頭發(fā)的背影一頓?!芭丁2挥没?。”李亮舔舔嘴唇,深吸口氣:“其實那個,你可以帶著嘟嘟去,把耳朵治好,說不定還有什么更好的發(fā)展前景呢?”徐晨吹頭發(fā)的動作停下來了,但背對著他沒有回頭:“什么意思?要分開?”“不是不是,不是分,是而且出國也不一定就是分……手……”李亮越說越小聲,因為談話氛圍顯而易見地不友好起來,徐晨拔了吹風機跑到浴室鎖上門。“不可能,你別想了。”談話就此終結,李亮抱著靠墊滾到床里頭去睡了,等徐晨出來,他又翻了個身窩到他懷里,貼著他晨哥的胸口蹭蹭。徐晨又瘦了,抱著他都能摸到背后肩胛骨的輪廓,有點扎手。李亮也不想分開,但他根本想不到什么好的解決法子,只知道最近自己凌晨回家,觀察在睡夢里的徐晨,發(fā)現(xiàn)他晨哥最近熟睡的時候都皺著眉頭,像是天底下所有的擔子,所有兩難的選擇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在夢里都難受。一個人難受,另一個人就跟著一起難受。徐晨嘆口氣,擼擼他頭發(fā):“睡吧。”轉眼又快臨近過年了,徐晨和李亮終于得空,回福利院去看小孩們,順便和院長商量下這讀書的事兒。院長嘆口氣:“他抗拒去陽光學校,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徐晨點點頭:“可能是我們從小給他灌輸?shù)囊庾R,就是他是個正常人,突然看到那所學校里其他孩子,讓他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正常,他害怕,就本能地抗拒?!钡k學的規(guī)矩就是規(guī)矩,別人不破例,你一點辦法沒有。雖然是嚴冬,今天太陽卻很好,徐晨和李亮帶了不少吃的玩的,李亮還特意帶了那把他視若珍寶的桃花木吉他,一群小孩歡天喜地的圍在他身邊,纏著他要聽歌。李亮就好脾氣地統(tǒng)統(tǒng)滿足他們。有小朋友對嘟嘟說:“你哥哥真厲害!”嘟嘟知道他在夸李亮,驕傲的小臉上神采奕奕的,雖然他沒爸爸媽媽,但他有三個特別了不起的哥哥。唱歌的一個,外面和院長聊天的一個,還有那個在花壇邊上籠著袖子裝二大爺?shù)拇髱洷啤冒伞彩且粋€。徐晨踢踢羅子君的腳跟:“你什么時候來的?”羅子君說:“嘿嘿,我最近一得空就來,這兒好啊還清靜。”院長也夸他:“小羅好,最近多虧他一直來幫我做義工,還老是給福利院送東西,我都不好意思了?!毙斐科沧欤硎具€真不信他這十指不沾春水的樣子能干什么實實在在的活。羅子君往太陽底下一躺,舒服地眼睛瞇成兩條線:“誰說我做的?我雇人打掃的。”里里外外翻修,大掃除,添置新物件,每個教室甚至都給裝上了空調和電視,他還給院長和老師送了不少化妝品和包包,說是馬上要過年了,圖個喜慶,樂得大家合不攏嘴?!皼]事,我有錢?!绷_子君這樣說的時候,徐晨真的很想把他掐死在園里那顆銀杏樹下,來年好化作春泥又護花?!靶斐啃「绺??!绷_子君閉著眼睛,懶洋洋的聲音傳過來:“我有錢?!毙斐窟€是冷冰冰:“知道,不需要?!绷_子君嘴里嘟囔了兩句什么,不再說話,一心一意開始搗鼓花壇里的花。說來也奇怪,這個人自己邋里邋遢不修邊幅,飯不會做衣服不會洗,除了有錢和嘴賤別的一無是處的樣子,弄起那些個花花草草倒是相當有耐心。學校社團外面天臺上還有個他的私人花圃,花果蔬菜樣樣都有,他一頭扎進去能呆上大半天,現(xiàn)在連帶著嘟嘟也十分喜歡擺弄那些東西了,這點和李亮的老板許文遠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有錢人大概都喜歡有個什么燒錢的癖好,方便消耗精力。該死的有錢人。李亮還在不遠處又唱又跳的,嘟嘟也很高興,拉著他的衣角,一起沒頭沒腦地瞎蹦跶。他和徐晨已經是這家福利院的??土耍蟛糠肿o工和老師都很熟悉他們,就連門口的保安們每次也總要和他們拉扯一會兒家常。這些孩子,大部分因為有先天疾病,被父母和家里拋棄,也沒什么學習能力,所以每天的大部分時間只能是玩耍,有些甚至肢體殘疾,沒法好好走路,只能扶著小板凳慢慢挪動,可以移動的范圍就只有走廊和過道。但他們依然渴望外面的世界,每次徐晨他們來,帶著那些能唱能跳的去操場上做游戲,那些不能出去的孩子就會扒著小窗,羨慕又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他們大部分長得很瘦弱,小手冰涼,但總也向往外面陽光普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