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3頁）

仇珩輕蔑一笑，帶著不加掩飾的諷刺，“對(duì)了，我還沒問。那晚你床上技術(shù)那么熟練……”他吸了口煙，仰頭吐出煙圈，朦朧裊裊中，冰冷狠戾的眼睛似乎是要看進(jìn)他腦髓，“到底被多少人操過了？”

柳若繁渾身顫抖，手掌堪堪撐住桌沿才沒有跌坐在地，渙散的目光充滿了恐慌和驚懼，再開口嗓音都抖得不行，“沒，我沒有——”

“真惡心！”

毒蛇吐信般陰冷的話語一圈圈纏緊了他的五臟六腑，四肢百骸的血液都變成了尖銳的針瘋狂刺向心臟，柳若繁再也受不了了，頹然地跪在地上，雙手抓著頭發(fā)，崩潰地吼道：“我不是，那不是我——”淚水不受控地瘋狂從眼眶中溢出，滴落在腳下的地毯上。

周遭的場(chǎng)景轟然粉碎，黑暗籠罩。

漆黑的長(zhǎng)廊向遠(yuǎn)處蔓延，微光再次亮起，柳若繁抬起頭，那是少年時(shí)的仇珩和……誰？

他掙扎著起身，踉蹌地向前走，腳步越來越快，最后竟是狂奔著沖向那里，伸手想要抓住那最后的溫暖，“——仇珩！”

他們停住了腳步，看不見五官，被圈圈黑線涂抹的人臉，轉(zhuǎn)頭看向仇珩問道，“你認(rèn)識(shí)？”

柳若繁瞳孔倏然縮緊，心臟墜入冰窟，那聲音——赫然是年輕的自己！

仇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不認(rèn)識(shí)?！?/p>

“哦？”明明看不見神色，柳若繁卻聽出了一個(gè)字中的深意，“柳若繁”親熱地勾住仇珩的手臂，扭頭再次定定看向他，咧開的嘴角不斷上揚(yáng)，繃到極限的皮膚被硬生生撕開，血肉模糊的大嘴，一張一合，“那我們走吧。”

柳若繁怔愣在原地看著他們遠(yuǎn)去，黑色帷幕再次落下。

“?。。。　?/p>

柳若繁終于被噩夢(mèng)擊潰了，他跌坐在地，仰頭撕心裂肺地吼叫，仿佛要把內(nèi)心的所有痛苦都發(fā)泄出來。

可是……

如此大聲的嘶吼、咆哮卻如同被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了般，聽不見分毫。

半響，柳若繁緩緩站起身，趔趄著往前走。

咚——

一道看不見的墻壁堵住了去路，柳若繁茫然地抬起頭，伸手摸索，那是比他人還高的墻壁。他后退了幾步，突然轉(zhuǎn)身向后走去，沒走出五十米，又是一堵。詭異的墻壁竟遍布在他的四周，硬生生把他困在了四方的空間里?？嚨綐O限的神經(jīng)陡然斷裂，柳若繁發(fā)狂地敲打著墻壁，拳頭一下又一下用力地砸落，手指關(guān)節(jié)很快就皮開肉綻，但他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過了許久，滿是鮮血的手掌緩緩滑落，柳若繁再也支撐不住蹲坐在地，他緩緩抱住遍體鱗傷的自己，把頭用力埋進(jìn)xiong口，喃喃道：“不要，不要拋棄我，不要留我一個(gè)人在這里——”

“……仇珩。”

“救救我。”

……

柳若繁神色痛苦極了，xiong口劇烈喘息，身上再次被汗水浸shi，宛如從水里撈出來般，眼淚悄然滾落，嘴里不斷囈語：“不要——不要拋下我——不是我……”

仇珩緊緊握著柳若繁的手，眼底布滿血絲，心臟像是被他攥在了手心，窒息得疼，可他卻什么也做不了，內(nèi)心是從未有過的無力。

他躺上床，依偎在柳若繁身旁，一手穿過他后腦，扣住肩膀讓他靠在自己懷里，手掌輕拍他手臂，在他滿是淚水的臉上不斷落下溫柔至極的親吻，安撫道：“不會(huì)的，我一直在。怎么會(huì)拋棄你呢，你還有我。不要怕……”

病房漆黑，門縫下的暖白燈光卻為這方狹小的空間勾勒出溫暖的影子。

輕語在耳邊回響，夢(mèng)境中的柳若繁隱隱感覺身邊縈繞著溫暖的風(fēng)，正不斷輕柔地?fù)崦约骸Ｋ糟靥痤^，鮮血淋漓的手掌傳來陌生的觸感，好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時(shí)間被不斷拉長(zhǎng)，不斷安撫的嗓音沙啞了，柳若繁在仇珩的懷里也逐漸安靜了，輕柔細(xì)語卻依舊持續(xù)，直到交疊的窗簾縫隙中漏出一絲金黃色的天光，空氣中上下飛舞的浮塵默默見證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