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量極大,將她突兀打斷:“不會是她,我與她斗了十幾年,怎會不知曉她的為人?江小娘才是這府里心最軟的人,可即便是她這樣心軟的人,也對下毒一事一直旁觀,甚至很可能是幫兇,那這真正下毒的人會是誰?”
會是……誰?
她心口震了震,能讓二位小娘都懼怕的人會是誰?一瞬間她腦海里閃過許多人的臉,老夫人,孔氏,又或者……于賦永?
她倏地沒了力氣,不敢相信一般退后。
可這些人都是熹荷最親的人,是親生父母,是唯一的祖母。
床上的人緩緩閉眼:“這已是我在這府里最大的秘密,你若不信,大可去查江小娘,我能說的都說了,只求你能留意柔一命,或者,你若實在恨極,也可用我的命,換她的命?!?/p>
她沒有應(yīng)聲,只匆促走出屏風(fēng),走出門,走到院中。
天已蒙蒙亮,日頭墜在天邊,落下的溫度微微暖,她卻感受不到一般,周身像墜入冰窖里。
她大口大口呼吸著,看門的婆子見她這般模樣:“姑娘?你怎的了?”
婆子似要上前,她抬手阻止。
如今天已亮,不能被瞧清面容。
她壓著聲音:“我要問的問題已問完,便先離開。”
她邁動異常沉重的步伐上了馬車,車夫甩了馬鞭,馬車開始搖搖晃晃走著,她靠在車壁上,心緒仍是難平。
會是孔氏嗎?
她腦海中不斷盤桓與孔氏相處的畫面,孔氏是極不喜她的,起先她還以為是因為入府時讓她跪了祠堂,后來才發(fā)覺不是。
她就是不喜,在這之前便不喜,她最喜歡的只有她那個草包兒子。
但她也是短視的,她想不到除了后宅以外的事,她腦海里只有眼前那方寸地,雖自私,卻也不算,太壞。
她接著又想到老夫人,雖極少與老夫人相處,卻也依稀知曉此人最看重家族臉面,她不茍言笑,言辭嚴(yán)厲,但是幾乎不理后宅,只有涉及家族名聲的事才會出面。
還有……于賦永。
那最愛熹荷的爹爹。
她晃了晃頭,試圖將腦海里的三人全部晃出去,思緒卻仍不可抑制地去想,去想一個最關(guān)鍵的問題。
為何?
為何要給熹荷下毒?是熹荷的存在威脅了誰?還是擋了誰的路?熹荷唯一能提的只有那樁婚事,也只有于意柔要與之相爭,涉及于意柔,向小娘也不會說謊,她不是下毒的人。
所以為何?
“吁——”
馬車倏地停下,接著車窗被敲響,她起身開窗,騎著馬的人看過來,只一眼便挪開。
他面上帶著顯而易見的變扭,聲音也生硬著:“我的人說瞧見你喬裝出了城,一整晚都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