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爐緊接著吐出了瑪納薩,她看上去更狼狽了。反正房子里也沒別人,蓋爾毫不見外地把那一身她早就看不過眼的混搭風行頭給扒了,現(xiàn)成填進壁爐里,又跑上跑下地放了一浴缸熱水,請君泡湯。
“暗夜”馬戲團看上去是干干凈凈的,但這一場熱水澡必不可少。從今以后洗卻前塵,迎接新生。
“這是什么?”瑪納薩抱著膝蓋,盯著蓋爾手里的藥劑瓶。
“除虱的。”蓋爾有些不好意思,生怕瑪納薩以為自己在歧視她,“麻瓜還在用煤油和白醋,還要剃光頭發(fā),那太麻煩了,你用這個洗一遍就行?!?/p>
瑪納薩點點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么啦?”蓋爾一屁股在浴缸前坐了下來,她們倆這個情況吧,就……也沒什么可害羞不害羞的。
“我想問你為什么要救我。”瑪納薩老老實實地說,語法和用詞相當簡明易懂,讓蓋爾倍感親切,“但是想想又覺得,好像沒有必要?!?/p>
“嗯……”蓋爾沉吟著,她不想觸及那些不好的事情,瑪納薩不是她,沒必要長痛也沒必要短痛,“你以后想做什么,你想回去祖國嗎?”
瑪納薩顫抖了一下。
“其實我的媽媽,姐妹,姨母,外祖母……她們都很盼望老去,夜晚是我們最開心的時候,那意味著又過去了一天。”瑪納薩輕聲道,“老了,我們就會徹底失去為人的意識……不,別那么憐憫地看著我,這沒什么不好的,這意味著自由?!?/p>
自由?蓋爾愣了一下。
“到那時,我們就不再是個人了,我們可以奔向深山與叢林,再活上許多年。只要、只要……能躲過來自丈夫和兒子的冷箭?!彼f著,那呆滯麻木的黑眼睛里終于流下一滴活泛的淚,“我的媽媽小時候挨打的鞭子,那上面的皮來自于她的媽媽?!?/p>
蓋爾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似的,她怔怔地望著眼前憔悴到看不出年紀的女人,再也問不出那句“你為什么不跑呢”。
她們無路可逃。
山外還是山,林外還是林,最遠的山林外是漫無邊際的大海。無論以什么形態(tài),女人,還是巨蟒,在物資匱乏的原住民眼里,都是值得一獵的肉。
“那、那就……不回去了?!鄙w爾吸了吸鼻子,又揩了揩眼角,“我給你找個活兒干,怎么樣?”
伊娃·普林斯·亞隆行色匆匆地踏進納什家在沃土原的老宅,還沒顧得上和會客室里做客似枯等的弟弟打聲招呼,迎面就被扔了個dama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