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森大笑起來:“納什上校說得沒錯,您得請客!”
她喝得醉醺醺出來時,已經(jīng)完全不能幻影移形了。軍車暢快地行駛在宵禁后的靜謐路面上,遠遠地就看到那一棟亮著燈的小巧房屋。
納什上校雖然是個一言不合就立即翻臉開嘲諷的“潑婦”,喝醉了卻很乖,斯文頓早有經(jīng)驗。他請哈德森幫忙搭了把手——其實三個人醉得不相上下,但三角形總是更穩(wěn)定。小普林斯黑著臉等在大門口,說起來他認識這位也有十來年了,幾乎沒見過他有什么好臉色,但難看成這樣的也絕無僅有。
斯文頓后知后覺地想起這一家子都是巫師,難道還要報復他?他趕緊把正在用不知道哪國語言喃喃說著什么的女人往家屬手里一遞,果斷扯著哈德森跳上車跑路!
省了他的解酒劑了,斯內普心想。他被這彌漫的酒氣熏得頭疼,蓋爾再乖都不行,干脆一個“僵尸飄行”把人往浴室運??丛谒凰>漂偟姆輧荷?,給她開熱水——只是這喝酒的毛病到底是從哪里學的?大學里,還是部隊里?
也就是在這時,斯內普聽到蓋爾的囈語。那當然是她祖國的語言,反反復復地,哪怕他完全放棄了這門語言據(jù)說的韻律美,也能聽明白,蓋爾是在不停地重復著四個詞。
魔杖就在外袍口袋里。
“棉布、酒精、隔離、消毒?”他下意識地低聲念了一遍,話音剛落,先前還昏昏沉沉的蓋爾已經(jīng)睜開了眼。
一雙清醒的、清明的眼。
這四個詞宛如一聲口令、一道狗哨,將她從爛醉的泥潭里拔出來。
斯內普帶著解酒劑回到二樓時,蓋爾已經(jīng)快速地洗了一個戰(zhàn)斗澡。書房里燈火通明,她正將寫好的信件一一封死貼票,一本有年頭的龍皮收納簿攤在她手旁,紅色標記的那部分看上去已經(jīng)很久沒被翻閱過了。
“你沒醉?”雖然這么說,他還是將手里的玻璃杯遞了過去,“不熱,最好一口喝掉。”
“應酬的時候隨大流醉一醉就算了,耽誤正經(jīng)事可不行?!鄙w爾嗤之以鼻,起身來到窗邊——路燈雪亮,為街角的郵筒投下一抹暗幢幢的陰影,站在他們家,只能看到一個角。
她先把魔藥一口悶了,這才拍了拍手,所有寫好的掛號信便排著隊、一封封地沿著洞開的窗戶飛了出去,宛如一道紙雕的雪白拱橋,整齊劃一地溜進郵筒去。
斯內普沉默地站在她身后,若要問他,他是發(fā)自內心不覺得格林德沃會對遙遠的東方大國做些什么的??缮w爾既然不問不說,他也沒必要——
“他的確不會針對我的國家做什么?!鄙w爾轉過身來,一個響指送空杯子去樓下廚房自己洗自己,“他打定主意要平等地禍害全世界的麻瓜——一場全球性的瘟疫即將發(fā)生,在后世我們稱之為‘西班牙大流感’,當然,西班牙人是無辜的。”
“所以他要感謝你的創(chuàng)想……當初的‘1-a’,你以為你瞞過了他,但其實沒有?!?
蓋爾疲憊地點點頭。
“所以他把人都散出去,他在找合適的……病原體,大概?”她捋了一把shi漉漉的鬢發(fā),“當年我明確知道,哪里會發(fā)生鼠疫,但他的‘天目’……我不清楚那是個什么原理,但總不能讓整個世界與未來在他眼里都像是能夠隨時查閱的《大英百科全書》?!?/p>
“假設你們創(chuàng)造的這個東西也有‘配方’,它和‘1-a’重合率有多大?”
“我不知道。我不是微生物學家,我只是用魔法把它們簡單粗暴地捏合在一起,在為我自己接種以前,我甚至不能保證它真的會起效。”蓋爾嘆了口氣,“但是西弗勒斯,你猜文達·羅齊爾為什么要冒險回倫敦?”
歐洲大陸淪陷戰(zhàn)火,唯獨不列顛群島能獨善其身。德、奧固然就近,但再要像戰(zhàn)前那樣肆無忌憚地直闖頂級科學家的辦公室為所欲為,可就難了。
斯內普注視著她。
蓋爾此時此刻的姿態(tài)相當悠閑,仿佛寄出那些信,她要做的事就全都做完了一般。
“你要坐視不管?”他的用詞刺得蓋爾心頭一跳。
“我猜龍痘只是他的pn
b,不到萬不得已,格林德沃不會這么快就拉全體巫師下水。至于麻瓜……”蓋爾提筆在紙上寫下醉時反復噙在口中念叨的四個單詞,“曾經(jīng)出使英法的遺老遺少們差不多也該作古了,能不能再聯(lián)系上,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