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第2頁）

“就在這兒?！敝弊蛹Р蝗葜靡傻卣f，甚至主動將裙擺一攏，坐下了。

千代真是拿她沒有辦法，誰知道咖啡端上來，直子姬卻不喝，只用手指蘸著咖啡液在桌子上劃來劃去，時不時抬頭望向登船旅客的方向。千代被她引得回了好幾次頭，但似乎只是其他國家的什么要員，前呼后擁的，那男人個子不高，面色蒼白，眼神卻很有力1。歐洲這種小國如牛毛的地方，直子姬至于嗎？她自己是和天皇父子談笑風(fēng)生的呀！

過了一會兒，有人過來向她們兜售鮮花，一個很老練的小女孩，神情嚴(yán)肅，想必生意不好。直子姬卻很捧場，挑了一支深紅色近乎發(fā)黑的玫瑰，又往小女孩手里塞了一張英鎊。那孩子毫不猶豫地伸手要接，直子姬反而不松手了，用一種很嚴(yán)厲的眼神注視著她。

“只要十個蘇！”小女孩一愣，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趕緊接話。不過千代看那張紙鈔怎么也得有十鎊，當(dāng)然它看上去更像一頁隨便折疊起來的白紙，英國人對鈔票的審美真是怪?。?

“沒事，拿去吧?！敝弊蛹ЫK于松手了，隨即用一種很溫柔的語氣同千代講，原來她小時候在馬賽跑碼頭，也是從賣花女開始的。

千代聽得連連點(diǎn)頭，望向小女孩的神情也更溫和了，甚至從提包上解下一枚水音鈴送給她。小女孩卻用一種見了鬼的古怪眼神盯著那張英鎊，然后也看了看要員一行人的方向。3

“最好別去?！鼻Т盟鷿挠⒄Z阻攔，“會被打出來。”

直子姬笑了起來，一口將咖啡喝干，輕快站起身來：“別管她了，我們走吧！”

千代計劃得好好兒的，行程里甚至還有三天的馬賽之旅，但這一切都被她突如其來的疾病給打斷了——來法國的當(dāng)天晚上，奧地利皇后住過的高級飯店的高級床才睡了幾個小時，千代就開始發(fā)高燒，至天亮?xí)r已是紅疹纏身，密密麻麻，十分可怖。

“猩紅熱?！北贿B夜請來的醫(yī)生如此判斷，千代已經(jīng)燒迷糊了，只感到聽診器冰冷冷地叩問她的心率，“具有很強(qiáng)的傳染性，恐怕需要住院?！?/p>

“不……我還沒去凱旋門……”千代喃喃抗議，“還有……塔……”

“凱旋門在這兒，埃菲爾鐵塔也在，又不會跑走，它們會等你回來的?！敝弊蛹厝岬穆曇糇砸粋€很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這里不是日本，我會安排最好的醫(yī)院、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藥，你一定會看上凱旋門的，我保證?！?/p>

她立刻就覺得沒那么冷了。雖然病魔將她拖入黑暗的深淵，但有人會在光明的入口，等著接她上來。

夏風(fēng)強(qiáng)勁地吹拂過巴黎的街道，青年蹬著自行車滑過拐角。路面很有些不平整，頭天夜里下過雨，飛了一身的泥點(diǎn)子在身上。那身西服是特意熨平的，好在防水。

今天本該很忙，組織初立，要籌備、學(xué)習(xí)的地方還有很多?？勺鳛橐啡说膠君告訴他，有一位神秘的贊助人，很希望見一見他。至于為什么非得是他，沒人知道。

真奇怪，他們還有贊助人？他還以為這里只有一群勤工儉學(xué)、自食其力的人，勞動的手，怎么能手心向上、問人要錢呢？

但他還是來了，因為就連張都沒見過那位神秘的贊助人。沒人知道ta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華是洋，這一條線上的關(guān)系似乎源遠(yuǎn)流長，錢從國內(nèi)匯來，人卻在國外。問z君，z君也說不清楚，只知是通過國內(nèi)的c君才搭上的，而c君呢，資歷深，經(jīng)歷的也多，認(rèn)識的人更多，但愿他們以后不會為這些“友情贊助”所掣肘。

照對方給出的地址，他將車子停在一棟平平無奇的紅磚樓房前。青年仰起頭來打量，此地就是最普通的居民區(qū)，房子有些年頭了，蓋來就是為了出租，甚至他自己在另一個區(qū)，也住在一棟八成相似的房子里。這一棟更大些，幾家人合租在一起，他敲了半天門，還是對過的白俄女傭開他進(jìn)來。

“請您直接進(jìn)去吧，門沒鎖，隨便坐?！迸畟蚩粗袷翘与y出來的，急匆匆地在圍裙上揩了一把，過薄的白皮膚因忙碌而紅脹，泛著一層油汗，這竟讓青年想起高郵的腌蛋，他想他大抵是餓了，或者是想家了，“那位小姐是這么說的?！?/p>

青年道過謝，倒沒有大驚小怪，他走過幾萬里路，見過許多有能力的女士，就比如一同做事的x君。他長期以來所熟悉的也都是那一類的女士，是以當(dāng)他握上門把手時，一時竟有些緊張。

什么樣的女士，會住在這樣的房子里，還贊助他們的事業(yè)？

“請您見諒！”青年高聲告罪，將門輕輕一推，第一眼沒敢直勾勾地往里看，第二眼倉皇一掃，竟大吃一驚：

屋子里空蕩蕩的，吊燈上沒有燈泡只有蜘蛛網(wǎng)，壁紙到處破損，地板也時有翹起。滿堂成套的家具是沒有的，只有兩把扶手椅擺在正當(dāng)中，又不知從哪拖了個鐵皮桶權(quán)當(dāng)做茶幾，可著座次擺著酒杯酒瓶。在這自成一體的荒涼里，那對整潔的扶手椅反倒成為了突兀的所在，它們是那么的“正?！?，好像是從某間高級餐廳里小心翼翼扛來的。

他該坐嗎？青年一向果決，這次難得躊躇。正思索間，就聽見內(nèi)室的門一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