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第3頁）

原來在嫁給一位帝國勇士、誕育撫養(yǎng)下一代勇士之前，她也一直在以另一種方式參與這偉大的事業(yè)。這怎么不算一種“曲線救國”呢？

這認(rèn)知使千代的心情空前絕后地好起來，她快快樂樂地重又投入到榮耀的事業(yè)里去，有一天下學(xué)回來，辰雄正雇了力夫在大門口清理落葉，見到她就順便提了一句，說是上午真有外國人找來了。

“是什么樣的人？”千代正向讓她搭順風(fēng)車回來的侯爵家的小姐揮手作別，一邊隨口問道。

“外國人都長得差不多吧？”辰雄撓撓頭，“皮膚蒼白，鼻子很大，三十來歲年紀(jì)，黑頭發(fā)黑眼睛倒是和我們差不多。我說借門房的黃頁和電話機給他，他說不用，我要登記一下他的名字，他一眨眼就不見了。”

“你現(xiàn)在英語講這么好啦？”千代大是驚訝。

“您隨姬君訪歐的時候，我與五郎八君也沒閑著，不過她不常在家。”辰雄有些自得，臉色也泛起一陣紅。

“那人還說了什么？”

“他問我，姬君外出做什么去了，我說旅游，他似乎覺得很好笑?！背叫劾Щ蟮卣f，“我就帶他去了會客室，給他看那些照片，他神情就變得很難看?！?/p>

直子姬離開前，給了千代對這幢房屋與她同等的處置權(quán)。她可以隨意使用任何一處房間，用直子姬在歐洲訂購的梨木大餐臺宴請她在“女子大學(xué)寮”里的華族同學(xué)——只要她能請得動。藤典侍勢必要在首都頂級圈層里消失很長一段日子，在這期間，她得替直子姬將陣地牢牢守住。

于是千代干脆將那些照片統(tǒng)統(tǒng)用相框裱了起來，在會客室里布置了小小一面照片墻，對每位出身高貴、家世清白的訪客講述藤典侍被冤枉的故事，當(dāng)然，是將神神鬼鬼大幅度刪減后的版本。幾個月下來，旁的千代不知道，但陰陽寮那群烏帽子在年輕小姐——或許還要加上她們年長的女性親屬——中的信譽已然降到了最低。

不過她倒不擔(dān)心這會對帝國正逐步推行的宣傳大計造成什么負面的影響——后者面向的是千萬茫然無知的普通國民，是千代的祖母與爸媽，像她和哥哥，他們就能跳出來，更加超脫地看待這件事：有問題的是人，又不是高高在上的神，神當(dāng)然是永遠無錯的，只會出于祂平等的仁愛，暫時為邪惡的人所蒙蔽。

多虧了有直子姬這樣忠貞的人！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仍孜孜以求和解之道。千代環(huán)顧著精心打造的這一方小小天地，內(nèi)心感到無比的充實與滿足。

晚上通電話時她與五郎八說起此事，本想當(dāng)個笑話講，但五郎八卻頗為緊張，一疊聲地問她：“那是個怎么樣的人？”

“我不知道哇！”千代怒了，“我又沒見著人！”

“唉，向梅——向神明祈禱他一定不是，可我們的人里并沒有這樣的一個人。”五郎八低沉地嘆了口氣，“千代，你知道比一位知根知底的敵人更可怕的是什么嗎？”

“什么？”千代一愣，商業(yè)競爭要做到這種程度？

“是他對你知根知底，卻不一定要做你的敵人?！蔽謇砂碎_始說謎語，“最可怕的是，你的領(lǐng)袖還要拿他當(dāng)愛人。”

“他是姬君的愛人？！”千代勃然大怒，“騰”的一聲站起來。

“比方、比方！”五郎八連連道歉，聲音中彌漫著苦意，“你知道的，善與惡就像黑與白一樣分明，但對于有些人來說，世俗通常所不能容忍的罪孽，他卻覺得還行，可你若真以己身的標(biāo)準(zhǔn)去衡量他、同化他，他卻決不肯與你們?yōu)槲?。他的心里有一條模糊的、起伏不定的標(biāo)準(zhǔn)，誰也摸不透，他恰恰再又是一位強大的——”

“所以你們——不，我們是壞人？”千代難以置信地反問，“你有病啊你這么說自己？”

“我——”五郎八給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又苦笑了一聲。日子一天天過去，她苦笑的頻率簡直和地震的頻率一樣在逐漸升高，遲早有一天，“五郎八苦笑”就會和“日本地震”一樣，成為所有人都見怪不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