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澎湃繁冗的一切,他要如何才能說得清楚?
他囁嚅幾番,想嘗試著解釋。
但還沒等開口,冠寒忽然就高聲呵止住了他。
“你別說了,我不想再聽了?!?/p>
語罷,冠寒抬手,不堪重負(fù)般用掌根托住了額頭。
“因為容貌出眾”——時易之很坦誠,可冠寒此刻卻恨他的坦誠。
他希望時易之能再狡猾一些、再卑劣一些、再裝腔作勢一些,好繼續(xù)隱瞞繼續(xù)欺騙繼續(xù)引誘,繼續(xù)讓他沉淪在由無數(shù)幻想與自我說服編織而成的愛情錯覺里。
而不是在他深陷其中信以為真后,再讓他知道一切濃情蜜意不過都是巧言令色。
“寒公子……”
時易之又開口輕喚了一聲。
冠寒痛苦地閉上了雙眼,shi冷的風(fēng)從耳邊刮過,他聽見了時易之尾音的震蕩,也聽見了自己心的空響。
“時易之,你是喜歡我嗎?”他問,“你那是喜歡嗎?
“我與你掛在墻上的字畫,擺在房中的屏風(fēng),置在架上的花瓶有什么區(qū)別?你當(dāng)時會買下我,現(xiàn)在會留下我,不都是因為我這一張看得過去的臭皮囊?
“如果沒有這個,還會有你現(xiàn)在給我的一切嗎?”
他不想說,可他只能說。
太多年了,冠寒在沉默與喑啞中沉浮了太多年。
放棄逃跑后他糊涂地過糊涂地活,以為在時易之身上看到真情后,他囫圇地度日囫圇地揭過。
可他現(xiàn)在不想再這樣了。
寧可把話說得傷人一些,好過用自我欺騙的鈍刀慢慢地磨。
想到這里,冠寒用力地睜開了眼,用力地看著時易之,用力地說:“時易之,你應(yīng)當(dāng)也很瞧不起我吧,我這樣的出身我這樣的過往,其實你也是覺得我配不上你的吧,所以才會想方設(shè)法地隱瞞那段過去。
“也不對,那些過去也還是有用的,起碼能教我彈中阮取悅你。
“其實這也沒什么,你若是真的將我當(dāng)作玩物也沒什么?我生來就是這樣的命,我怎么會接受不了呢?
“但你為什么要說喜歡我呢?為什么要做出一副對我情根深種的模樣呢?
“像你們這樣的大少爺就如此貪心嗎?非得把人的心也玩弄了不可嗎?”
他話音落下,站在風(fēng)中的時易之晃了下身體,“我怎么會……怎么會瞧不起你呢?
“世道艱難,并非你一個人可以承受,因此我從未覺得你的過往有何不妥。而我也從未想過讓你用中阮取悅我,只是你喜歡,我便一直小心對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