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瓊妤嘆息道:“物證入手,接下來便要銷毀人證啦!師姊可是要我倆的性命?”
武瑤姬拍手笑道:“師妹好聰明!”長劍一橫,便自文瓊妤的粉頸斬落。
忽然“嘩啦”一聲,兩扇破爛窗欞被倒轟進來,勁力所及,武瑤姬忙挽了個劍花護住頭身要害,輕輕巧巧向后躍開;一人自窗外翻入廟中,身材魁梧、雙臂如鐵,竟是劫驚雷。
原來他剛才破窗而出,從營地里解了一匹馬放走,自己卻悄悄潛回窗檐外,伺機相救眾人;見武瑤姬動了殺機,這才急急現(xiàn)身。
文瓊妤閉目嘆息,暗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熱血一沖,固然是英雄俠義,只可惜不夠聰明?!钡偷溃骸版㈡⑶心c劫二爺一樣。一有機會,須速速返回蕭然海,只消玄皇發(fā)兵南下,我便能安全無虞。”
商九輕聞言一震,不禁垂下眼睫。
卻聽武瑤姬笑道:“哎呀!這不是二爺么?怎地回來得這么快?”
劫驚雷冷冷低喝:“妖女,不必弄什么玄虛!叫那倆畜生滾出來!”
門外一聲長笑,兩人并肩而入,卻不是劫真、司空度是誰?
劫驚雷是騎術的大行家,從馬蹄聲就能判斷鞍上是否有人。劫真、司空度同樣放出兩匹空馬,鞭策驅(qū)向遠方,自是逃不過他的耳朵。
劫兆強忍疼痛,一怔之間,隨即明白:“二叔逃走是假,劫真追趕也是假;那武瑤姬揮劍殺人,只怕還是假的。二叔若能眼睜睜看著文姑娘、商姑娘被殺而不現(xiàn)身,劫真投鼠忌器,必不敢為難爹。只可惜……只可惜二叔是條漢子?!?/p>
他從小就不喜歡這個二叔,到得此刻,忽覺既感佩又悲哀,滿心都是苦澀:“……磊落光明,當真便拼不過陰謀詭計么?人有血性,是不是就該落得身陷籌謀?”
劫真撣了撣袍角的灰塵,意態(tài)閑適,行過文、商二姝身畔時,還隨手輕扳文瓊妤美致的纖巧下頷,刻意端詳。文瓊妤身子嬌弱,難以抵抗,蹙眉“嚶”的一聲,被強扳著仰起了姣好的頸線,剔透的玉肌浮透著幾絲淡淡青絡,細細顫喘,忍辱的模樣分外動人。
“這等尤物,也難怪二叔舍不得啦?!苯僬鎳K嘖兩聲,笑意從容,右手姆、食二指輕捏美人尖頷,目光卻直視劫驚雷,滿是挑釁:“我以為二叔不好女色,原來只是沒看到合意的?!?/p>
劫驚雷面色鐵青,不想再跟他多說什么,右手五指一并,沉聲道:“我今日要為中宸武林除一大害。亮劍罷!”
劫真不敢大意,松手拔劍,立開個門戶,用的卻是“烈陽劍法”起手架勢。
劫驚雷勃然大怒:“你……有什么臉面用‘烈陽劍法’!”呼的一聲劍勁掃出,地面上煙塵飆卷,一路直撲劫真!這一記橫霸快絕,乃是劫驚雷盛怒下的會心之作,便是他平日未負傷時,也未必能做到這等意發(fā)并進的境地。
劫真只覺白光一晃,勁風已至身前,根本沒有遞招閃躲的余裕,長劍迎風一攔,“鏗!”一聲斷成兩截,勁力直透劍柄,剩下的半截殘劍差點反插進胸口。
他腳下微一交錯,驀地換了個位置,殘余的大戰(zhàn)字劍勁掃出廟門,嗤的一聲,在紅漆斑剝的高檻上留下一道半寸深淺的劍痕。
劫兆心念一動,脫口叫道:“這是‘雞行步’!”
劫真所用,正是從那幾頁札記里學來的“燭夜之劍”,只是他根基深厚、見識廣博,悟練的成效遠非劫兆可比,這一下移形換位真如鬼使神差一般,果不負“幻影劍式”之名。
劫兆胸口哽痛,似被壘石火炭塞滿,啞聲道:“三……你……竟然盜學我的劍法!”
劫真百忙中回頭一笑,淡然道:“現(xiàn)下,是我的了?!蹦_下不停,飛快避過兩記無形劍勁,劍氣貼著他的頭皮、身側平平削過,驚險之處,可謂間不容發(fā)。
劫兆雖恨怒交迸,靈臺卻反倒清明起來,暗忖:“他為何不以‘墜霜之劍’拉開距離,卻要冒近戰(zhàn)的危險?雞行步縱使神妙,要閃避無形氣勁,還是吃力了些……不對,他如此造作,必有圖謀!”
劫驚雷三劍落空,不覺收起恚怒,全力施為,左手“唰!”揮起一片劍芒,雙掌交錯,同時使出“大戰(zhàn)字劍”的路數(shù);氣勁雖不及遠,但封鎖的范圍更小,劫真錯失躍出戰(zhàn)圈、拉開距離的時機,已無騰挪閃躲之能,揮動手里的殘劍硬接硬格,每一下都鏗然有聲。
兩人下盤不動,四臂間換影如風,劫真猛被掃脫了金冠,搖散一頭亂發(fā),劍影間不住裂衣迸血,仿佛“大戰(zhàn)字劍”劍氣撲天蓋地,無孔不入。他絲毫不讓,手里的殘劍奮力揮舞,每與劫驚雷掌緣一觸,便又短少寸許,勁風里只聽輕嗤連響,鏗啷啷濺了一地碎鋼,劫真那把劍只剩一柄光禿禿的空鍔,平平抵在劫驚雷的胸口;劫驚雷左臂一圈,右掌倏地停在他頸側。
這幾下驚心動魄,卻又迅不交睫,誰也料不到一眨眼間便已分出勝負,俱都屏息錯愕,偌大的廟里靜悄悄的,當真是針落可聞。
“你輸了。”劫驚雷冷眼直視,神情分不清是遺憾或痛苦。
劫真淡笑道:“不,是你輸了,二叔?!?/p>
劍鍔輕輕一送,劫驚雷身子微晃,嘴角竟溢出血來。這下子頓如江河潰堤,一發(fā)不可收拾,錯愕的劫驚雷甫要提氣,驀地倒退兩步,一抹鼻下溫粘,眼耳中竟都流出鮮血,鐵塔般的魁梧身形慢慢跪倒,再無半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