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盈捏捏眉心,搖頭道:“拿北關(guān)地圖來?!?/p>
月臺心中微嘆,將地圖筆硯一應(yīng)書冊備好,又為孟長盈披上毯子。
孟長盈剛拿起筆,又頓住,回頭道:“你去休息,一時半會用不著你?!?/p>
月臺溫柔笑著:“主子,這話我是不能應(yīng)的。星展不在,主子面前總得有人候著?!?/p>
孟長盈看向殿中悄無聲息侍立的宮人們……
月臺星展伴她多年,如親姐親妹,并不是尋常屬下。拋卻政事,大多數(shù)時候做主的反倒是月臺。
眼看孟長盈不再多說,妥協(xié)般低頭翻開書冊。月臺便上前為她磨墨添茶。
紫微殿宮燈燃了大半夜。
紫宸殿宮燈也亮了大半夜。
那五十遍《說難》準(zhǔn)時送到孟長盈案上,卻并未被翻開。
翌日一早,萬俟望照例來請安。
青玉案上香爐飄煙,擺著蓍草棍和筆墨紙硯。
孟長盈披發(fā)靜坐于案后,一身白衣冷寂肅然。
渾身上下只佩著常戴的如意云頭長命鎖,和伶仃腕間一只翠玉鐲。
萬俟望跪坐于下,發(fā)冠半束,披在肩上的頭發(fā)微微卷曲。
讓人聯(lián)想到風(fēng)過長草抑或水波海浪,都是些與皇城王庭毫不相干的生野東西。
隔著一層朦朧紗幔,孟長盈周身似盈盈有光。薄冷面龐垂目如悲憫神像,朝這苦難人間遙遙投來一瞥。
可如今世上,菩薩閉目,佛陀斬首。
遑論你是入世謫仙,抑或世外逍遙鬼,在這漠朔深宮里,早就抽不開身了。
萬俟望惡劣想著,面上卻乖覺,微抬著下巴,也學(xué)著孟長盈的樣子垂目看她,仿若只是少年人的好奇。
可孟長盈不看他,眼中只有那方青玉案。
她靜思良久,方拿起蓍草,嘴唇無聲而動,默念:
“假爾泰筮有常,某未知可否。爰質(zhì)所疑與神之靈,吉兇得失,悔吝憂虞。惟爾有神,尚明告之。”
手中蓍草來回蓍策,以余數(shù)為變,變占為卦。
幾息之后,孟長盈提筆在紙上落字,沉思。
萬俟望沒怎么等,渾不吝開口道:“娘娘,今日可算出什么好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