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望沒怎么等,渾不吝開口道:“娘娘,今日可算出什么好卦了?”
“否卦?!?/p>
筆落筆架,孟長盈腕間玉鐲微動,如一泓碧水柔柔流淌,無端占住萬俟望的眼神。
“前幾日讓你看《周易》,可看得出名堂,否卦何解?”
萬俟望神思回落,無言片刻:“……不交不通?”
《周易》本就集漢家之大成,等閑人等只能學(xué)個皮毛。要問萬俟望深的,也真是為難他。
孟長盈淡淡點頭:“不論懂與不懂,學(xué)書經(jīng)典總要多看些。你年齒尚小,此時不懂,日后經(jīng)得多了便懂了。”
“小七受教?!?/p>
萬俟望頷首應(yīng)聲后,盯著孟長盈收蓍草的細(xì)白手指好一會,又開口道:“想不到娘娘竟信蓍草卜筮,那漠朔手鑄金人的占卜之法娘娘卻又不信,這是什么道理呢?”
孟長盈手上動作微頓,不用抬眼就知道,萬俟望聆聽教誨的乖順姿態(tài)仍在,但他不服。
不是不服此事,而是不服只能任她擺布。
“信與不信,皆在于我。我若是信,今日坐在此處的皇帝是誰。”
一句問話說成平淡陳述。孟長盈姿態(tài)輕描淡寫,少年人偶有的不忿并不足以得到額外關(guān)注。
萬俟望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下,但終究還是克制住沒有握拳,緩緩放松下來。
指根金指環(huán)的溫涼觸感愈發(fā)明顯,沖動的血液也慢慢安靜。
他笑笑,眼里漫不經(jīng)意。
孟長盈總是不看他,他不耐煩裝,只是如往常一般說套話。
“娘娘說得是,小七仰仗娘娘,敬愛娘娘……”
只說到這里,話竟被孟長盈打斷。
“我無需你的敬愛,倒是很期待你的挑戰(zhàn)?!?/p>
五年朝夕相伴,萬俟望再清楚不過,孟長盈是怎樣淡漠少話的人。
有時他們對坐一個時辰,都只是沉默無言。
打斷別人的話這種事,孟長盈干得少之又少,幾乎沒有。
萬俟望先驚訝于這句搶白,才聽到最后兩個字——“挑戰(zhàn)”。
真稀奇,這句話和搶白一樣稀奇。
挑戰(zhàn)在塞北傳統(tǒng)漠朔部落里,是少年獵手向狼群發(fā)起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