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鋪子門口,看著那扇半開的、透出昏黃燈光的木門,久久,沒有動。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即將踏入考場的考生。
而這場考試,考的,不是他的修為,不是他的道法。
考的,是他的世界觀。
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胸中那股,混雜著不甘、屈辱、迷茫和最后一絲希望的復(fù)雜情緒,狠狠地,壓了下去。
然后,他抬起手,用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帶著一絲謙卑的力度,敲了敲門。
“請進(jìn)?!?/p>
里面,傳來了陸宣那清朗而平靜的聲音。
韓不立推開門,走了進(jìn)去。
鋪子里,還是老樣子。整齊,干凈,充滿了墨香和竹木的清香。
陸宣,正坐在他的方桌前。
他沒有看書,而是在做一件,極細(xì)致的活。
他用一把比繡花針還要細(xì)的微型刻刀,在一小片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薄如蟬翼的竹片上,雕刻著一個極其繁復(fù)的、類似于某種昆蟲翅膀的紋路。
他的神情,專注到了極點(diǎn)。
仿佛,他手中的不是竹片和刻刀,而是一個,需要進(jìn)行心臟搭橋手術(shù)的病人。
“陸先生。”
韓不立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陸宣抬起頭,看到是他,有些意外。尤其是,當(dāng)他看到韓不立那蒼白的臉色,和嘴角那一絲尚未擦拭干凈的血跡時。
“韓校尉?”他放下手中的活,眉頭微皺,“你受傷了?”
“……小事?!表n不立不想多談自己的慘敗,他單刀直入,“陸先生,我今日前來,是有……有事相求?!?/p>
他說出“相求”兩個字的時候,感覺像是在用牙齒,嚼碎一塊鐵。
“哦?”陸宣來了興趣,他示意韓不立坐下,“但說無妨?!?/p>
韓不立坐下,看著眼前這個,一臉好奇寶寶表情的年輕人,感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都顯得那么的,荒誕不經(jīng)。
他努力地,用一種最專業(yè)、最客觀的語氣,來描述案情。
“柳府的案子,我剛才,又去看了一次?!?/p>
“那個……,那個‘執(zhí)念’……它,比我想象的,還要棘手?!?/p>
“它沒有實體,免疫絕大多數(shù)的‘能量沖擊’。”
“它沒有惡意,所以,那些針對‘煞氣’和‘怨恨’的法咒,也對它無效。”
“它,只是在哭。用一種……我稱之為‘精神共鳴’的方式,在不停地哭。它的悲傷,像是一片海,能吞噬一切靠近它的生機(jī)?!?/p>
韓不立頓了頓,臉上,露出了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