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不立,是從聽雨軒里,逃出來的。
他不是被嚇跑的。
而是,他那顆身為靖夜司精英、身為雷法修行者的、驕傲的心,被打碎了。
當他那一記凝聚了全身法力的“掌心雷”,如同泥牛入海般,被那無盡的悲傷所吞噬,甚至反過來,激起了一場讓他都為之“流淚”的精神風暴時。
他就知道,自己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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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給了,一滴流了一百年的,眼淚。
他踉踉蹌蹌地走出柳府的大門,甚至都忘了和柳侍郎打聲招呼。
柳侍郎看著他那副失魂落魄、嘴角還帶著血絲的樣子,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頹然地,跌坐在了門檻上,老淚縱橫。
連靖夜司最精銳的“雷法”校尉,都敗了。
他的兒子,真的沒救了。
韓不立走在長安城繁華的街道上。
周圍,是鼎沸的人聲,熱鬧的商鋪,充滿活力的煙火氣。
可這一切,都像是隔著一層厚厚的、看不見的水幕。聲音,傳不進他的耳朵里。
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去找他。
去找那個,叫陸宣的,扎紙匠。
去找那個,一本正經(jīng)地,跟他討論“白磷土燃點”和“墓室結構學”的,怪人。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荒誕,如此的離譜。
他,韓不立,大夏王朝修行界公認的天才。
現(xiàn)在,要去,求一個凡人。
求一個,在他看來,腦子可能都有點不正常的凡人。
去救一個,連他都救不了的,被鬼纏身的人。
這事兒,簡直比他見過的所有詭異事件,加起來,都還要詭異。
他走得很慢。
從青龍坊,到百工坊。
短短半個時辰的路,他感覺,自己像是走了一輩子。
當那塊寫著“陸氏紙扎”的、樸素的木制匾額,再次出現(xiàn)在他眼前時。
韓不立,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鋪子門口,看著那扇半開的、透出昏黃燈光的木門,久久,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