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以前,余磊肯定是拒絕了,現(xiàn)在么,一來年紀(jì)大了,二來時間上空了。
余磊心中也想有個家了,也許這是個機(jī)會。
如果是父親還在?
會不會催促他早點(diǎn)成個家呢?
至于母親,余磊至今也沒有見過,也許是改嫁了,或者有了更好的選擇。如果是死了,至少是會通知家里的。
1997年7月6號。
天灰蒙蒙的,父親的葬禮在這樣的的氛圍里進(jìn)行。
薄棺入土,瘦小的余磊穿著不太合身的白孝服,看著紅土掩埋了那個高大、會將他扛在肩膀上看戲、會給他削木頭小槍的男人。
沒有落淚,因為他覺得爸爸還在。
余磊還不懂死亡的具體含義,但清晰地感受到一種無法填補(bǔ)的空洞在家中迅速蔓延。
“唉。”
爺爺余茂林時常叼個煙袋,頭發(fā)仿佛一夜全白,奶奶劉秀英的腰佝僂得更厲害了。
余華意外的死擊垮的不僅僅是一家人的安全感,還有人心。
原本清貧,但尚算安穩(wěn)的家庭,在失去頂梁柱后,立刻陷入了山窮水盡的窘境。
家里的積蓄都在父親身上,為還清欠下的債和操辦喪事,幾乎掏空了所有。
生活的重?fù)?dān)和無處排遣的悲痛,像兩座大山,壓彎了鄧玉芬的脊梁。
“媽媽?!?/p>
余磊的一聲叫,徹底崩潰了鄧玉芬的精神防線。
流言蜚語和旁人或憐憫或疏離的目光,讓她日漸憔悴沉默。
一個年輕的寡婦,在閉塞的山村里,能看到的未來,就是無盡的苦難。
幾個月后,天依舊是灰蒙蒙的,陰沉的,一輛掛著粵字車牌的面包車停在了余家那破舊、蓬亂的瓦房門口。
鄧玉芬強(qiáng)打著精神,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襯衣,拎著一個大包蛇皮袋裹成的行李卷,眼窩深陷,眼神空洞。
一連幾天,她都沒有睡著。
失眠了。
她彎下腰,緊緊抱住余磊,很緊很緊…
那力道幾乎要將他揉進(jìn)自己的骨血里。眼淚無聲地滾落,灼燙了余磊幼小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