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竟然很輕,帶著薄繭的手指隔著溫熱的布巾,笨拙卻異常專注地清理著傷處邊緣的皮膚。微涼的指尖偶爾不經意地擦過我的鎖骨,帶來一陣細微的戰(zhàn)栗。
帳內一片死寂,只有炭火偶爾發(fā)出的噼啪聲,和我自己因為緊張和疼痛而略顯粗重的呼吸??諝庵袕浡鴤幍目酀瓪馕丁⒀任?,還有他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冷冽松香。
我偷偷抬眼看他。他低著頭,側臉線條在帳內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長長的睫毛垂著,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只有緊抿的薄唇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這……這畫風不對?。∷辉撌潜┨缋装盐伊R得狗血淋頭,或者干脆一杯毒酒塞我嘴里嗎,這……這親自擦藥算怎么回事?
就在我腦子亂成一鍋粥,胡思亂想之際,趙珩已經清理干凈傷口周圍,開始給我上藥。冰涼的藥膏接觸到皮肉,帶來一陣刺激的疼痛。
“嘶……”我沒忍住,痛呼出聲。
趙珩涂抹藥膏的手指猛地一頓。
他抬起眼。
四目相對。
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里,清晰地映著我疼得齜牙咧嘴、狼狽不堪的倒影。
“現(xiàn)在知道疼了?”他開口,聲音依舊低沉冰冷,帶著慣有的嘲諷,“不是你逞英雄的時候了?”
我被他噎得說不出話,只能狠狠瞪著他。
趙珩不再看我,低頭繼續(xù)手上的動作,只是力道似乎又放輕了些許。他拿起干凈的布條,開始一圈一圈地給我包扎。他的動作算不上熟練,甚至有些笨拙,布條纏得時松時緊,但那份專注和小心翼翼,與他周身散發(fā)的冰冷氣場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反差。
包扎完畢,他在我肩側打了個結。整個過程,他再沒說一句話。
處理好傷口,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看了許久,突然抬起一只手,卻不是打我,而是用粗糙的指腹,帶著一種近乎兇狠的力道,狠狠擦拭我的嘴唇。
那力道又重又急,指腹的薄繭刮過我柔嫩的唇,帶來火辣辣的疼痛。
“誰準你……誰準你用……”他喉嚨里像是堵著什么,最終只化作更重的力道和一句咬牙切齒的斥責,“用這種……不知所謂、傷風敗俗的法子!”
他的指腹反復用力擦過我的嘴唇,眼神卻復雜地盯著那里,像是在確認什么,又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翻騰的情緒。
我被他擦得生疼,又氣又急,想躲又掙不開他的鉗制,只能怒視著他:“趙珩你發(fā)什么瘋,那是救人,心肺復蘇,人工呼吸。不那樣他就死了,你懂不懂!”
“本王不懂你那套邪門歪道,”趙珩打斷我,聲音高了幾分,帶著被戳中心事的惱羞成怒,“本王只知道,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是什么江湖郎中!”
他盯著我被他擦得微微紅腫的唇瓣,呼吸急促了幾分,最終像是耗盡了所有耐心,突然松開鉗制我手腕的手,卻一把抄起行軍桌上那個裝著清水的粗糙陶碗,粗暴地塞進我懷里。
“漱口!”他命令道,聲音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目光卻死死盯在我的嘴唇上,仿佛不親眼看到我漱口就決不罷休,“漱十遍,一百遍,把那些……那些腌臜氣,給本王漱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