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了碗走到旁邊時只聽后面那人啐了一句低罵道,脊柱驀地又被后邊人推搡一把:“沒聽見啊,讓你趕快的!這么多人等著吃飯呢!”她回過頭去,離了油燈院子太昏,黑壓壓的又都是不認識的人,也找不到方才是誰推的。
衣素壓下一口氣,只邁步往里屋走。
“紫棠?”無人應。
她摸黑又試探走了兩步,聽自己聲音在屋子里靜靜響起:“紫棠?”“……”“衣素姑娘。
”彼時身后突然出現一道聲音,辨認出后驀地心底一沉。
轉過臉來,不是封芊貼身丫鬟是誰?“我家小姐河邊賞月寂寞,紫棠姑娘陪她去了。
”“姑娘可要去找她?”……她跟著去了河邊的涼橋時,遠遠地看見好幾個人在那里。
紫棠被人拿住,口里胡亂塞著一塊破抹布,肩胛骨深深凹陷,兩條胳膊被人桎梏,指尖虛虛無力地垂著。
她腦袋低懸著,照素來的脾性,不知早就破口大罵拳打腳踢多少,反抗得周圍人全過來看了。
可此刻她連聲音都微弱,不細細聽幾乎都以為是暈了。
這分明是方才早已掙扎得耗盡了力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衣素暗自捏緊了掌心,簡直拼盡全身力氣才忍住要沖過去的腳步,甚至是只在離得幾丈地方,便生生頓住腳步,想象自己腿灌滿了鉛一般絕走不動。
她不忍再看,甚至不忍靠得太近。
完全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才擠出一個笑來:“封小姐這是干什么?綁了一個丫鬟在這里,是要恐嚇我么?”涼河在清冷月光下波光粼粼,封芊站在橋上,臉上一副“你來啦”的溫柔模樣。
“這丫鬟倔脾氣,方才還推了我一下。
”她撅著嘴,嬌嬌道,隨后撩起衣袖,還要伸出來給衣素看一眼,“痛得很。
”……明明連紅痕都沒有。
她盈盈笑齒:“你說,我該怎么懲罰她,讓她長點記性好呢?”衣素冷笑一聲:“封家小姐,丫鬟沖撞你,你要怎么處置當然是你的事情。
”“?”橋上的人黑眸抬起,一瞬不瞬盯著她。
紫棠迷迷糊糊,費了好大力氣才昂起脖子,眼皮漲漲地怎么也抬不起來,看不清她。
衣素收了笑,目光驀地冰冷下去。
“與我有何干系?”紫棠瞠了瞠眼。
……她需要沉得住,沉住氣,臨危不動,才能盡快讓封芊松了口,然后把紫棠拽回自己身后!她不能耽擱,多一秒都是危險。
“你別裝了。
”驀地,封芊尖聲道。
她從橋上拾級而下,提著裙擺,帶著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樣,輕輕站在了衣素面前。
半晌,她在衣素愈來愈冷的結冰眼神里,勾唇,慢慢地彎下了腰,伸出胳膊去,不緊不慢地用指尖觸了一下河面。
“誒唷!”封芊一下收回手來,“這涼河的河水,果真涼得嚇人啊!”她站起身來,笑意雙眼和月下湍河一樣盈著浮光,輕輕湊近衣素的耳邊,唇角慢慢挑起:“你說,”猶如毒蛇吐信,冰涼殘忍,“我若是把她推進水里,她是先凍死,還是先淹死呢?”衣素一瞬不動。
她手上還有幾個時辰前剛包扎過的白紗,此刻指尖攥起,紗布無聲滲出滴滴血紅斑點,迅速濡shi一大片。
衣素額頭發(fā)了汗,眉心緊緊皺縮。
很疼。
可更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