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真拿自己當(dāng)個(gè)人物了!”喬蔓剛離開,方朝軍便罵了起來:“警察了不起???我又沒犯法,你警察又能拿我怎么樣?還女警察不行?,我呸!就他媽不行,我要是警察局長,立馬把她開了!”
方草走到小床邊,抓住書包帶,鼓起勇氣:“爸,我……”
“你什么你!”方朝軍立刻遷怒到方草身上,指著她大罵。
方草嚇得渾身一哆嗦。
“假裝上廁所偷摸去打電話,小逼崽子跟你老子玩起心眼來了!長能耐了你!”
方草低頭一聲不吭應(yīng)對著眼前的狂風(fēng)驟雨。
方朝軍罵了一通,自己出完了氣:“行行,我也不跟你個(gè)丫頭片子一般見識。明天就跟我回去,回家老老實(shí)實(shí)的,讓你干嘛干嘛,別再這事那事的。等我心情好了,這事就過去了?!彼似鸫差^小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操,這水怎么一股怪味!你燒水前不知道看看?。⊙巯沽??把壺刷一遍,重新燒!”
他氣呼呼躺回床上,嘴里仍在罵罵咧咧:“狗日的破賓館,老子明天就投訴……”
方草重新燒上水。她背起書包:“我要回學(xué)校拿幾件衣服?!?/p>
“操!”方朝軍明顯有點(diǎn)快被氣樂了:“你沒完了是吧?非得巴掌挨身上才知道疼是吧?”
方草咬了下嘴唇,鼓起勇氣:“我身上的衣服穿了一天了,全是汗味?!?/p>
“哪那么多事?你是公主???衣服還必須一天一換的。明天再去,我跟你一塊去,拿了東西立刻走人,再也不來這破地兒了?!?/p>
方草用力咬緊牙齒,但就要被強(qiáng)行帶走的恐懼還是讓她紅了眼圈。
“哭什么呀你?”方朝軍煩躁地瞪著方草,發(fā)現(xiàn)不起作用,他壓下火氣,盡量做出哄孩子的架勢:“行行,別哭了。爸不生氣,也不罵你了,行了吧?爸好好跟你說說?!?/p>
他咂巴了下嘴唇,皺著眉頭假裝語重心長:“我知道你在這兒待久了,覺得外面什么都有,比家里強(qiáng),不愿意回去了。但爸不都跟你說了嗎?咱不回老家,回老家干嘛?就算要回也得等賺夠了錢開著好車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回去。咱還在城里面,也不光是咱倆,明天你跟爸回去就知道了,你……”
“我可以不回去嗎?”方草說:“我想在這里上學(xué),我成績很好,從來沒掉出過班里前十名,我高中也好好學(xué),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
“考什么大學(xué)?”方朝軍耐心迅速耗盡:“女孩子上那么多學(xué)有什么用,早晚不得嫁人。”
“有用的。”方草急得聲音帶了哭腔:“上了大學(xué),畢業(yè)了就能找更好的工作,賺更多錢,等我賺了錢我一定好好孝敬你,我把你養(yǎng)我花的錢都還給你?!?/p>
“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去!我看出來了,你就是在外面待得心野了,看不上自家人了。把養(yǎng)你花的錢還給我?那我生你怎么算?你還得清嗎你?怎么著?你是想跟老子撇清關(guān)系了是嗎?”
“不是……”
方朝軍煩躁地吐了口氣:“你聽爸好好給你講講道理行吧?你過來啊,站那么遠(yuǎn)干嘛?我還能吃了你?”
方草向前挪了兩步。
“我跟你說啊。你二媽剛給你添了個(gè)弟弟,現(xiàn)在家里正是需要人的時(shí)候。草兒聽話,咱不在這兒不上學(xué)了,先回家?guī)兔φ湛吹艿堋N覀儾輧憾?,會帶孩子,又在城里待了這幾年長了見識,讓你帶小寶我最放心。等你弟弟大一點(diǎn),上了學(xué),到時(shí)候你想去哪兒爸都支持你,你再回來這里也行啊,回來找個(gè)活干,然后爸在老家?guī)湍阄锷珎€(gè)好人家。那種破屋爛瓦的咱不要,必須有汽車有大院子,一嫁過去就能過好日子的,缺一樣咱也不愿意。以后等你結(jié)了婚,小寶也長大了,你再和爸和二媽一起供你弟弟上大學(xué),親姐弟,誰上都是咱家人的出息,這大學(xué)就讓你弟弟替你上……”
方草看著方朝軍上下翻動的嘴皮子,忍不住走了神。這些話雖然她都是第一次聽,但每句話她都覺得無比熟悉,方朝軍上一句還未說完她便已知曉了下一句的內(nèi)容。不對,那個(gè)覺得熟悉的人并不是她,而是那個(gè)從小便知道身為女兒比兒子低了一等的女孩,是那個(gè)守著奶奶冷硬的尸體期待著遠(yuǎn)方的父親能從天而降的女兒。
現(xiàn)在的她只覺得荒謬。
“我沒有弟弟?!?/p>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