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打探消息的人還沒有回來,但此時此刻,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祥之感。
總是這樣的,溫氏心想。
每當(dāng)她覺得日子在變好,開始有盼頭了的時候,厄運就要降臨了。
如她所想,盛夏的急雨與噩耗一同進門。
樊康死了。
他關(guān)緊門窗,吊死在了自己的值舍里。
消息傳來,樊家的天都塌了。
關(guān)鍵時刻,陸氏倒是還挺得住,一邊使人去收斂尸身,同時當(dāng)機立斷,取了近萬兩銀票和一些不惹人注意的細軟叫溫氏拿著。
溫氏見狀吃了一驚——她知道對于陸夫人來說,這是很大的一筆錢,很可能是她幾乎所有的私房銀子!
溫氏要推辭,陸夫人的態(tài)度卻很堅決。
她避開人,按捺住悲慟,私底下叮囑溫氏:“老爺這事兒來得突然,這動靜不對啊。他只有九九這一點骨血,妹妹,好好歹歹,你一定得照顧好九九!”
又說:“咱們相處了這么多年,我信得過你,要真是有個什么,這些錢你拿著,跟九九也能安身,留在這里,只會便宜了別人!”
溫氏聽得口內(nèi)發(fā)苦,心頭隱痛:“太太……”
陸氏打斷了她的話頭,從房內(nèi)匣子里取了一份文書出來,小心地遞給溫氏,紅了眼眶:“這原是老爺給你準備的生辰禮,這會兒只能叫我替他給你了?!?/p>
“里邊是放籍書,前些日子就已經(jīng)在衙門記錄了,還有份戶籍文書,一張房契,寫的是你的名字,你這些年身似浮萍,算是叫你在這兒扎個根……”
溫氏聽到此處,不由悲從中來,滾滾落下淚來。
陸氏催她趕緊帶著九九走,分別之前,說了幾句掏心窩子的話:“妹妹,你是從東都過來的,我也不算是沒有見識的人,看你的言行舉止,都像是大家出來的,所以這會兒才敢叫你帶著九九走。”
她叮囑陸氏:“你在外邊安置好九九,等我的消息,要是瞧見咱們西門外邊掛起了兩對白燈籠,那就帶著九九回來,好歹送老爺一程,要是見不到白燈籠亦或者數(shù)目不對,可千萬別回來!”
溫氏應(yīng)了聲,事出緊急,也無暇與陸氏道別,兩人短暫又迅速地說了幾句,她便趕緊帶著尤且懵懂的九九離開了。
溫氏離開不到一個時辰,衙門的人就把樊家的幾處出入門戶給查封了。
清點之后,發(fā)現(xiàn)少了樊康之女樊九九。
差役去問陸氏。
陸氏也是大驚失色:“什么,九九不見了?!”
忽的想起來什么似的,趕忙叫人去溫氏房里瞧瞧,待知道溫氏也消失無蹤之后,陸氏跌坐在地,破口大罵:“喪良心的賤婢,老爺待她不薄,前腳把她放籍,后腳她就跑了!”
又急慌慌催促差役們:“趕緊帶人去把她們給抓回來啊——溫氏也就算了,九九可是老爺唯一的骨血!”
差役們彼此對視一眼,匆忙打發(fā)人去搜尋樊家逃妾溫氏及其女樊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