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旋地轉(zhuǎn),冰冷的空氣夾雜著砂礫撲面而來。我下意識地蜷縮身體,護住頭。任由自己重重地摔在布滿尖銳碎石的谷地上。
“嘶……”左肩的舊傷處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背上、胳膊上也被碎石硌得生疼。但我顧不上這些,立刻扯開嗓子,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足以驚飛峽谷里所有寒鴉的凄厲嚎叫:
“有刺客,保護王爺,有刺客啊!”
聲音在狹窄的峽谷里回蕩,帶著一種夸張到近乎滑稽的驚恐。
“保護王爺!”
“列陣,盾牌手上前!”
“弓箭手戒備,搜尋兩側(cè)山崖!”
訓(xùn)練有素的王府親衛(wèi)反應(yīng)極快,幾乎是瞬間,刀劍出鞘的鏗鏘聲、甲胄摩擦聲、急促的命令聲便響成一片。
幾匹拉車的馬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嘶鳴起來。整個車隊瞬間停下,侍衛(wèi)們?nèi)缗R大敵,迅速以趙珩的馬車為中心,結(jié)成緊密的防御陣型,刀鋒和盾牌齊刷刷地對準兩側(cè)陡峭的山崖,警惕地搜尋著任何風(fēng)吹草動。
場面一片肅殺混亂。
混亂中,趙珩一步跨出,他臉色陰沉得如同鍋底,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眸子掃過侍衛(wèi)陣列,最終精準地鎖定在摔在碎石堆里、灰頭土臉、正捂著左肩齜牙咧嘴的我身上。
“拖走。”他薄唇微啟,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現(xiàn)場的嘈雜,帶著刺骨的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兩個侍衛(wèi)立刻應(yīng)聲,大步流星地朝我走來,臉上沒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帶著點“又來了”的無奈。
不行,戲還沒唱完,我怎么能被拖走!
“王爺,等等!”我忍著痛,猛地從地上半撐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按住疼得鉆心的左肩,另一只手卻高高舉起,指向右前方一塊巨大無比、被風(fēng)化成千瘡百孔的灰褐色巨石。
“真有刺客,我剛才摔下來的時候,親眼看見的,就在那塊大石頭后面。有個人影鬼鬼祟祟地縮在那兒,他手里還拿著東西?!蔽衣曇舭蔚酶?,信誓旦旦,眼神里充滿了“忠肝義膽”的光芒,“肯定是想對王爺不利,快,抓住他!”
快不耐煩賜我毒酒!這已經(jīng)是我能想到的最不連累其他人的作死方法了。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趙珩那冰冷審視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射向我所指的那塊巨大風(fēng)化石。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就在那兩個奉命來“拖”我的侍衛(wèi)腳步遲疑,趙珩眉頭緊鎖似乎要呵斥我胡說八道時,那塊巨大的風(fēng)化石后面,極其突兀地傳來一聲短促的、壓抑不住的吸氣聲。緊接著,一個穿著破舊灰褐色皮襖、戴著臟兮兮翻毛皮帽的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從石頭后面竄了出來,拔腿就往峽谷深處沒命地狂奔!
“在那,抓住他!”副將陳鋒反應(yīng)最快,一聲暴喝。
離得最近的兩個盾牌手立刻丟下笨重的盾牌,如同離弦之箭般猛撲過去!那身影跑得跌跌撞撞,哪里是精銳侍衛(wèi)的對手,沒跑出十步遠,就被其中一個侍衛(wèi)飛起一腳踹在后心!
“噗通!”一聲悶響,那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了個狗吃屎,啃了一嘴的碎石泥沙。
兩個侍衛(wèi)如狼似虎地撲上去,反剪雙臂,粗暴地將人從地上提溜起來,押到趙珩馬車前。
那人抖得如同秋風(fēng)中的落葉,破舊的皮帽歪在一邊,露出一張被風(fēng)沙吹得黝黑粗糙、布滿驚恐的臉,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他嘴唇哆嗦著,眼神渙散,嚇得連求饒的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