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瑞剛搖搖頭,態(tài)度十分堅定:“我不怕栽!師父,您細(xì)想,他馮一濤可在我身上討過便宜?”
鄭懷城一噎,細(xì)細(xì)想來,確實如此。
除了進京名額被搶這一件事外,自總結(jié)會開始,趙瑞剛與馮一濤的每次過招,自己徒弟就沒吃過虧。
“就算你一直占上風(fēng),”鄭懷城依舊擰著眉頭,“可這次是去市局!馮一濤背后有縣委和市局的人撐腰,真要翻了臉,給你扣頂‘攻擊技術(shù)骨干’的帽子,你扛得?。俊?/p>
“師父,您放心!哪次不是硬碰硬,他傷不到我!”
趙瑞剛猛地攥緊拳頭——上一世師父就是因為護著他,被馮一濤羅織各種罪名,加以折磨。最后熬壞了身體,才剛過六十就撒手人寰。
那畫面一想起來,他心口就疼得喘不過氣。
這一世,他絕不能讓師父再受半分磋磨。
可鄭懷城微微嘆氣,他知道瑞剛說得在理,可這孩子越是周全,他越覺得堵得慌。
哪有師父讓徒弟擋在前面沖鋒陷陣的道理?
“我去不一樣,”他聲音軟了些,“我這把年紀(jì),就算被罵幾句,頂多被懲罰去掃廁所,他又不能把我怎么樣。而你還年輕,技術(shù)革新離不了你……”
“革新離不了的是技術(shù),不是哪個人?!壁w瑞剛打斷他,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可師父只有一個。之前進京名額之事您暗里護著我,這次又想替我去冒險。我趙瑞剛要是只會躲在長輩身后,又算什么男人?現(xiàn)在該我護著您了,就像往年您護著我那樣。”
鄭懷城看著徒弟眼里翻涌的痛楚,想到自己只被停了津貼和糧補,受了一點點的磋磨,徒弟竟然就這般悲痛異常。
半晌,他終究還是軟了下來:“好好,我不跟去。”
趙瑞剛帶著師父整理好的文件,跟著周遠(yuǎn)鉆進吉普車。
車窗外的白楊樹往后退成模糊的綠影。
兩個小時的顛簸里,周遠(yuǎn)沒怎么說話,只時不時從后視鏡里瞥趙瑞剛兩眼。
那眼神里有一點探究,也有幾分說不清的緊張。
到市工業(yè)局門口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多了。
周遠(yuǎn)不敢耽誤,帶著趙瑞剛快步上樓。
走廊里又在排著長隊,有拎著圖紙袋的工程師,有背著公文包的縣級領(lǐng)導(dǎo),還有揣著介紹信的公社干部。
所有人都沉聲靜氣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