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鳶纖細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fā)出輕微的“噠噠”聲。
她目光掠過賬本上那些令人不快的數(shù)字,投向窗外被雨幕籠罩的、模糊的庭院景致。
“陸遠之倒臺后,樹倒猢猻散,殘余勢力群龍無首,各自為政,不成氣候。能有這般能量,如此精準地調(diào)動官府人脈,行此等陰私之事的……”
她眸光漸冷,“看來我們那位李小姐,并未吸取教訓,反而因愛生恨,因恨生毒了。”
她想起近日隱約聽聞,太皇太后母家李家,似乎與一些舊日同陸遠之交好的官員走動頻繁,宴飲不斷。
“夏冰,”宋南鳶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你近日多以問診、送藥的名義留意李家的動靜,尤其是他們府上各房,特別是偏支庶房的錢財進出,可有異常大額、來路不明的款項流動。務(wù)必小心,切勿打草驚蛇?!?/p>
夏冰心領(lǐng)神會,鄭重點頭:
“奴婢明白。李家亦有幾位夫人小姐時常召太醫(yī)請平安脈,奴婢會設(shè)法從太醫(yī)院相熟的醫(yī)女那里旁敲側(cè)擊。”
……
又過了幾日,一個秋雨初歇的午后,夏冰帶回消息,臉色比往日更加凝重:
“小姐,查到了些眉目。李家一位名叫李茂的偏房子弟,在京兆府掛了個閑職,平日并無多少油水。但近日,他名下錢莊賬戶里,突然多了一筆五千兩的巨款,來源模糊,只標注南方匯兌。而就在款項存入前后,李書瑤小姐身邊那位姓錢的心腹嬤嬤,曾以探望遠親為由,悄悄出府,與這李茂在城南一家僻靜茶樓有過短暫接觸?!?/p>
夏冰頓了頓,聲音更沉,“更巧的是,這位李茂,正與昔日陸遠之麾下一位因主子倒臺而失了勢、卻仍有些江湖門路的姓趙的管事,近日過從甚密,多次一同出入賭坊酒肆?!?/p>
宋南鳶聽完,唇角緩緩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果然如此?!?/p>
用李家的錢,通過李家那些盤根錯節(jié)的關(guān)系,扶持或是利用陸遠之留下的殘渣余孽,來給她添堵,破壞她的生意,試圖讓她焦頭爛額,出錯失寵。
這李書瑤,倒也不算太蠢,知道借力打力,躲在幕后。
“小姐,我們該如何應(yīng)對?”春荷在一旁聽得氣憤又焦急,忍不住插話,“難道就任由他們這般使壞嗎?”
宋南鳶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半扇窗,雨后清冽濕潤的空氣涌入,稍稍驅(qū)散了室內(nèi)的沉悶。
她望著窗外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亮的庭院,幾片殘破的梧桐葉黏在濕漉漉的青石板上。
“商業(yè)上的事,自然先用商業(yè)的手段回擊?!?/p>
她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漕運受阻,不能坐以待斃。立刻傳話給江南那邊,這批貨,暫時棄水路,改走陸路。雖然運費高昂數(shù)倍,且路途顛簸易損,但信譽不可失。加派人手護送,務(wù)必準時送達。至于損失,”
她頓了頓,眸光銳利:
“記下來,日后自有清算之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