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病弱之人久居死亡陰影下,對(duì)萬事萬物看得格外淡。江聿極少失態(tài),他靜默的仿佛一池灰白死水,波瀾不驚。方樾上回見他臉色這般冷凝,還是得知江老夫人將辭盈定親給解凜川時(shí)……
心底咯噔了下。
身旁的袁衡之卻像是要故意氣人,看了他一眼后上前說道,“今日登門是為向您求娶五女郎?!?/p>
“我雖不及方郎君出身高貴,但能保證五女郎無婆母姑嫂煩擾之苦,也不會(huì)受子嗣催促之憂。”
這的確不是在畫什么大餅。
父親過世后,他在家中再無人管教。
方樾忍不住急眼,“說的好聽,怎么不分出單過?”
日影拂拂,斑駁散落在墻角。青年半身烏發(fā)稠麗,半張臉暴露在光線下,呈現(xiàn)一種近乎透明的蒼白。他眸光很輕,似承載不住世間萬物的弱水。
先是從一左一右兩名心腹掃過,最后落在呆立不動(dòng)如遭雷劈的辭盈身上。
他半含著笑,“極好?!?/p>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從前竟不知,她原來如此受歡迎。這兩人見她的面,加起來甚至湊不出一雙手。
但就這幾面的功夫,怎生被迷住了?
江聿越想神色越冷。
他們說的這些,自己都能做到,只是為她兄長(zhǎng),受限于一寸之地。滿腔不甘不忿淬成怨尤毒水,在心口隱晦不見光之處緩緩流淌,浹淪肌髓。
“此事還需過問女郎的想法,總不能我們張口閉口就定了。”方樾已被拒絕過一次,生怕江聿同意對(duì)方的。
但話才出口,就見少女輕輕搖頭,語帶歉意,“兩位郎君鶴鳴之士矯矯不群,不過我有想嫁的人了……”
心有所屬,總不好強(qiáng)求。
兩人只能作罷。袁衡之祝福了她,倒是走的瀟瀟灑灑。方樾看起來似乎還想與她說兩句什么,可惜礙于江聿橫在中間,最后還是沒能出口。
庭院轉(zhuǎn)眼重歸寂靜。
蒼柏交疏,枝葉交疊處沒有半點(diǎn)罅隙,只凝固著成片的陰翳。辭盈等了許久,也沒能等來上方問話。
能感覺到兄長(zhǎng)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密不透風(fēng)的,無端盯得她有幾分不安,后背起了些許悶熱之意。
她掌心微微冒汗,只能硬著頭皮坦言,“阿兄,我想嫁給那位陶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