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輝小心翼翼地蹲在老槐樹那粗壯且布滿褶皺的枝干上,整個人顯得有些慵懶。他手中拿著半塊芝麻燒餅,不緊不慢地啃著,每一口都帶著些許漫不經(jīng)心。
清晨的薄霧宛如一層輕柔的白紗,從亂墳崗的方向緩緩地漫涌過來。那霧氣裹挾著泥土的腥氣和腐葉的腐朽氣味,絲絲縷縷地鉆進他的鼻孔,刺激著他的嗅覺。
他微微瞇起雙眼,目光投向遠處那曾經(jīng)是戰(zhàn)血潭舊址的地方。
只見那團濃重的黑煙,仿佛一個巨大而邪惡的怪物,已經(jīng)連續(xù)三日不曾有絲毫消散的跡象,就像是一口被燒糊了的黑漆漆的大鍋,散發(fā)著令人心悸的壓抑氣息。
尸殼郎從他的袖口悄悄探出腦袋,那六只復(fù)眼忽然同時泛起詭異的幽光。
在他的識海里,瞬間浮現(xiàn)出虎哥和豹哥倉惶逃竄的畫面:
這虎哥和豹哥,自從鬼迷心竅地加入戰(zhàn)血潭之后,每日午夜時分,總是在一個昏暗破舊的賭坊門前晃晃悠悠,然后鬼鬼祟祟地跟山雞手下那個綽號叫摳腳豬的家伙碰頭。
聽那摳腳豬的意思,如今戰(zhàn)血潭主事的竟然變成了山雞和黑狗,難道是黑狗用十爺和十一爺在冒充成魔彘怪興風(fēng)作浪、為非作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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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漸漸散去的時候,悅來客棧二樓傳來一陣木窗支起的“嘎吱”聲響。
梅大管家身姿慵懶地斜倚在雕花窗邊,手中的藤杖毫無規(guī)律地有一下沒一下敲著窗欞,發(fā)出“篤篤”的悶響。
她身后那口黑木箱,不知何時竟?jié)B出了暗紅的血漬,那血漬仿佛有生命一般,順著地板的縫隙緩緩爬到街邊餛飩攤的桌腿下。
賣餛飩的老漢用力吸了吸鼻子,嘴里不停地嘀咕著:“哪來的死老鼠味?”邊說著,邊拎起木桶,使勁潑水沖洗著那塊青石板。
尸殼郎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食尸蟲和噬魂蟲,它們緊緊貼著屋檐下的陰影,悄無聲息地爬進窗縫。
那尸殼郎的六只復(fù)眼同時收縮——只見箱子里蜷縮著瘸腿阿三的干尸,其心口插著的鬼藤猶如一條紫黑色的巨大蜈蚣,那藤蔓上的紋路正隨著梅大管家敲窗的節(jié)奏,詭異地蠕動著,仿佛在訴說著某種不為人知的恐怖秘密。
看樣子,這位深藏不露的梅大管家,已經(jīng)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即將要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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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午夜,亂墳崗的山腳下被擠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年關(guān)廟會一般熱鬧非凡。
虎哥穿著那件灰撲撲的“金線袍”,趾高氣揚地站在四塊石頭臨時拼成的高臺上。他賣力地揮動著手中那面褪色的幡旗,揚起陣陣令人厭惡的灰塵。
“圣者賜福!入伙發(fā)妖幣!”虎哥扯著嗓子大聲叫嚷著,聲音在嘈雜的人群中回蕩。
底下三千多混混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爭先恐后地往前涌。
幾個潑皮為了爭搶前排的有利位置,竟然毫不顧忌地扭打起來,一時間叫罵聲、呼喊聲響成一片。
豹哥在臺邊急得滿頭大汗,聲嘶力竭地呼喊著:“排隊!都排隊!”然而,他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在這混亂的喧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