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大清早,天色尚還昏暗,子輝瑟縮著身子,蜷縮在牛市口的一個破舊窯洞里。
他整個人仿佛被浸泡過一般,渾身濕漉漉的,就像是剛從深不見底的水里艱難地?fù)瞥鰜怼?/p>
他哆哆嗦嗦地摸出懷里那塊從西山府馬車轱轆下費(fèi)勁摳下來的油布,借著清晨那微弱的晨光,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
那油布上面沾著的黑褐色斑點,顯得格外醒目,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飛頭老祖特有的尸毒“十日殘”。
"這買賣劃算。"他咬著牙,用判官筆尖小心翼翼地挑起一點尸油,湊近鼻尖。
那濃烈的腐臭味瞬間涌入鼻腔,熏得他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差點把隔夜飯都吐了出來,“山雞黑狗,等會就讓你們倆嘗嘗這尸毒的滋味?!?/p>
……
天剛擦黑,夜色漸濃,子輝就把那張油布緊緊地裹在燒雞上。
這燒雞是他用半枚妖幣從悅來客棧后廚買來的,原本是打算當(dāng)作自己的晚飯,現(xiàn)在卻不得不派上大用場。
相比于一年前,如今的牛市口熱鬧非凡,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物價也隨之水漲船高,貴了不少。
要知道,就在一年前,一枚妖幣至少能輕輕松松地買上一頭壯實的牛。
他輕輕地摸了摸左耳后的百張臉譜,熟練地?fù)Q了一副面孔,挑著餛飩擔(dān)子晃晃悠悠地來到了西山亂墳崗山腳下。
這時,正好聽見狼牙三兄弟劃拳的吆喝聲在夜風(fēng)中回蕩。
"鐵骨你又耍賴!"狼牙怒不可遏,飛起一腳就踹翻了那張破舊的木桌,酒壇子隨之骨碌碌地滾到子輝腳邊。
子輝連忙誠惶誠恐地彎腰去撿,膝蓋故意重重地磕在堅硬的樹根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三位爺莫氣,我這有壇陳年老酒奉上,給三位大爺驅(qū)寒。"
聽到陳年老酒這幾個字,狼牙三兄弟的眼睛瞬間瞪得比銅鈴還大。
鐵骨迫不及待地抄起筷子戳了戳籮筐里的燒雞:"咦,這雞肉看著倒新鮮。。。。。。"
"送大爺您的!"子輝滿臉堆笑,笑得臉上的褶子層層疊疊,都能夾死蒼蠅。
趁三人瘋狂搶燒雞的功夫,他的指尖悄悄地彈出了三滴尸油,準(zhǔn)確無誤地落到了他們的酒壇里。
那尸油黑得發(fā)亮,在酒面上漾開細(xì)密的漣漪,一圈一圈地擴(kuò)散著,倒像是給原本平淡的美酒添了一層神秘的琥珀釉。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晨曦還未完全穿透云層,戰(zhàn)血潭營地就如同炸開的熱鍋一般,亂成了一團(tuán)。
狼牙三兄弟捂著肚子,在草席上痛苦地翻滾著,渾身上下腫起一個個雞蛋大的肉疙瘩,紫黑色的膿血不受控制地流淌得滿地都是。
這情況實在是慘不忍睹,可比當(dāng)初子輝所中的“十日殘”厲害得多,畢竟這可是飛頭老祖的尸油,毒性猛烈至極。
山雞氣勢洶洶地一腳踹開他們的窩棚,怒不可遏地掀開酒壇的瞬間,那股刺鼻的氣味差點沒讓他背過氣去:
"他娘的!這是西山府飛頭老祖的尸毒——十日殘!"
晌午還沒到,三十多個身形巨大的食人樹怪就扛著粗壯的樹藤,氣勢洶洶地沖進(jìn)了悅來客棧。
這些平時只知道埋頭吞吃腐肉的怪物,此刻卻像發(fā)了瘋的野狗似的,見什么砸什么,毫無顧忌。
其中最壯實的那個樹怪,高高地掄起碗口粗的枝條,帶著呼呼的風(fēng)聲,"咔嚓"一聲,就把梅大管家最寶貝的雕花水鏡砸成了細(xì)碎的齏粉,無數(shù)的碎玻璃碴子四處飛濺,濺了滿地。
"反了天了!"梅大管家坐在轎子里,臉色鐵青,手里捏著的藤杖都被氣得咔咔作響。
當(dāng)她看見被砸碎的水鏡碎片里還嵌著半片燒雞毛時,眼角猛地抽搐起來:"山雞,你找死不成?"